浛洸閣外車水馬龍,人影散亂,隻為目睹這名動天下的踮(diǎn)屣(xǐ)驚鴻,若不是天生玉蓮,強若舞之,那便成了醜婦之態,這也就是蕭翎為何經久不衰的原因。
她撐著傘從浛洸閣的後門而入,等候在那裏的小廝道:“趙姑娘,您可回來了!”她問:“這裏發生了什麼事?”小廝回道:“平原君來了,正在您廂房等候。”“我知道了。”她答得隨意,將傘交予小廝後,便轉身上了樓。入門後,她見一青年男子,上身穿著茄色狐皮襖子,下身踏著沙棠屐,手帶雲母扳指,悠閑從容,儒雅大度,翩翩公子也不過如此。
她放輕腳步走進那青年才俊,臨近時她聽到了微微的鼾聲,她抿齒一笑推了推他道:“周公拉你做客,怎不叫我一同前去?”他微微皺眉,睜開了惺忪的雙目,望著身前的伊人不語,她嗤的一聲笑了出來,走到跟前為他沏了一壺上好的普洱,問道:“今天怎得空過來?”“心中不暢想來坐坐,碰巧你又不在!”平原君呷了一口杯中的普洱說道,趙蕭翎聞聽此言坐在他身邊道:“這麼些年了,嫌隙不是馬上能消除的。”平原君望了一眼蕭翎,道:“我進,幫他處理六國難題,他不信我,認為我懷有私欲;我退,避開案牘醉心田園,他又疑我韜光養晦,會對他不利。前幾日趙王召我前去下棋,期間有人來報說秦趙邊境似有異動,王兄立即坐起要去商議如何處理,我隻不過是回答,那是秦王出塞打獵罷了,如此他便疑我與秦國暗通書信,我真不明白,我一心為國,一心為他,他為何如此待我!”話至此處,平原君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將手上的玉杯摔落,蕭翎見此又為他重新倒了杯普洱,道:“我知道,你才華橫溢,誌向高遠,所以才會散財養士,可你這樣做是搶了趙王的名聲,世人隻知趙國有位平原君而不知有大王了,他又怎會不忌憚你。我知道多年來你苦心經營,若讓你放棄你是斷不會答應,但你也要學會明哲保身啊!”
平原君聽後便伸手拉住蕭翎的衣帶,道:“坐到我身邊來,蕭翎我喜歡和你說話,至少在這裏我可以真正放鬆。”趙蕭翎有些顧慮地坐了下來,道:“隻要你想,你就可以。”“蕭翎,謝謝你。”說著平原君的頭便靠在了蕭翎肩上,她慘淡一笑,撫著他的頭道:“好好睡吧,在夢中不會有權力的爭奪,案牘的勞形,好好睡吧……”那杯普洱茶中漂浮著一些依蘭花(依蘭有安神之效)。
這時傳來微微的拍門聲,她將平原君安頓好後,出門問道:“什麼事?”那小廝道:“趙姑娘,閣外的那些大人們都等著目睹您的絕代舞姿,您……”“我知道了,幫我換裝吧!”趙蕭翎平靜地回道,“是。”她與那小廝一同消失在鮮紅的血幕之中了。
不久,鍾鼓齊鳴,似黃鍾大呂之音打碎了閣內的嘈雜,人們住了口,望著似血幕的紅綢下落,掩住了舞台,蕭翎一襲紅衣踏綢而來,梅瓣徐徐下落,美不勝收,她身披紅綢婀娜多姿,縱身一躍,銀飾叮當,回眸百媚,顧盼神飛,那紅綢隨風而飄,那金蓮順勢而動,裙擺芊芊,抬手望月,舞中的蕭翎既熱情如火,又柔情似水。
一時舞畢,蕭翎正打算起身離開,隻聽側旁傳來幽咽的簫聲,她細細聽時,竟是那日在紅梅樹前所歌之曲,她循聲望去,在那琴瑟之中發現了一個熟悉的麵孔,那人便是當日的汗青男子,“怎會是他?”蕭翎在一旁納罕,但怎奈簫聲已起,她不得不開口唱道:“小雨驚寒,指度餘溫,夢醒已涼。銀盆玉臉,如今悴黃,才知離殤。馬蹄聲漸,漸行漸遠,人已斷腸。長笛玖天,春光難駐,絲絲斜陽。一顰一靨,又見重陽,不複當年之光。時痕過顏,深一寸兮,未存世態炎涼。長思長想料相知,莫癡莫望空自守,何事苦淹留?半月舟兮半月舟,載不動幾許愁。”歌畢,掌聲雷動,台下皆是讚許稱讚之聲,蕭翎臉上露出一絲慍怒,便轉身下台了,那汗青男子見後露出一如既往的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