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真是發生太多的事,還沒有清靜的去走一走,前些天從映虹樓出來,便好像心累似的,再加上扮男裝的事情實在覺得丟人,就再沒走出去,已經四月了啊,就連這四月,都快過去了,即使是再溫柔的城,桃花也會謝的,更何況已癡癡地捱到了四月,是在等什麼呢?哥哥,即使不來參加我的生日宴,也不可以在四月回來,給我帶這年的最後一批桃花糕了嗎,小時候的事,已經距離了那麼久,我想,就算是骨肉至親,你也該把我排除在陌生人的一列了,更何況,就連小時候,你也是疏遠我。就算在四月回了,這麼多年,遇見你,我也不會認出你,你也認不出我。這桃花糕,再怎麼吃,也不是兒時的味道,倒不是比不上,是一旦習慣了,就忘不了,我是該對你表示親近,還是禮貌,為什麼明明你是我哥哥,卻不敢像個妹妹一樣,我連兒時邀你玩耍的勇敢,都沒有了,千城的桃花,要謝了,就讓我自己一個人,再去賞個遍,也算,對它們的告別。
“雲露,跟我出去走走。”我摩挲著手裏的琥珀,它已一天天的降溫,想必沒有感覺時,我的病,便也好了,雲露之前沒有仔細看它,當偶然注意到裏麵的醜陋生物,便再也不敢拿它,這時雲露澆了花過來:“小姐,今天畫畫的老師要來呢,他說小姐的畫細致並有靈氣,隻需再記住些筆法技巧,便是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了,他再在沒什麼好教的。”這,今天確實是我的最後一堂畫藝課,可是,天有不測風雲,萬一明天,桃花便謝絕了怎麼辦?我即吩咐雲露:“你吩咐家丁,若老師來了,便好茶好水招待著,說我臥病不舒服,改天親自派人去府上請他,他喝好了,就把我那上等石墨包好了送他兩根,並抬轎送回咯。總之,我今天一定要出去,懂了麼。”雲露捏著剪子,猶豫到:“可老爺如果知道了。”“老爺不是去靖州了麼,你隻管去就是。”
出了房間,經過花園,那的桃樹已經紛揚的落下花瓣來,美,卻太少太單薄。我走進了別院:“娘,我要出去一趟。”“去哪?不是有課?”母親放下手中的針線,把我拉到她的身邊。“我要去謝幕十七歲的最後一場桃花雨,老師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請您放心。”“去吧。”母親拿起線,“一切小心。”看著母親的模樣,她總是一張慈悲的臉孔,好像從來沒有生過氣,沒有著急,她的一切都雲淡風輕,包括,二娘,三娘的介入,她從來沒有哭,也不會哭,她是我生命裏最平凡,也最神奇的女人,她已嫁為人婦,便失去自由,也不像我那麼好玩,她什麼都不用做,她什麼都做不了,其實也很累吧,整天繡著繡樣,繡好之後沒有用處,能送則送,不然就燒掉,沒有不舍,沒有悲喜。卻讓我生出了恐懼,就算婚嫁,也不能奪走我的自由,不能,絕對不能。
走出了鬱府,我卻不知道去哪裏,桃花城謝了桃花,還剩什麼呢,路旁的桃樹一棵棵的撒下花瓣,在地上鋪起薄薄的一層,人們安居樂業的生活,小吃玩意照例擺在長長的街道,有時會遇見一個蒙著眼的吹笛人,小時候,娘對我說,那個人,受過情傷。而娘有時也閉著眼睛繡著繡樣,燒著繡樣。她是否,也受了情傷,沿著街,沿著路,我閉上眼,卻又在害怕撞到什麼時,會猛然睜開,我不是受過情傷的人,就像吹笛人不怕路的險惡,娘不怕針和火,燒到手。我會怕,我沒有受過傷。也無意去受,來了,便是劫,沒來,便是命。
我突然想起了長這麼大,隻是常去千湖,卻極少到它的源頭韓江看看,隻記得幼時父親帶我去過一次,,他對我說:“縈溪,這韓江遼闊浩瀚,雖然比不上海,但卻滋潤了整個愈國,你看,美嗎?”當時隻記得看到韓江直入了神,也沒有回答父親的問題,隻是聽見父親的笑聲,豪邁,響亮。
我轉過頭拉住雲露的手:“雲露,我們去韓江好麼?”雲露看著我,很鎮定的接受我又來的突發奇想:“我的小姐,韓江離這千城可遠,來去不得一月有餘,這時去了,老爺夫人擔心怎麼辦呢,還有這盤纏,這······”“停,好了,不去了,行嗎。”我抓緊雲露的手,每當我的想法不切實際的時候,雲路終會象個姐姐似的,告訴我一大堆不行,她總愛說:“我的小姐······”“啊!小姐你手裏還拿著琥珀呢,想硌死我啊。”“雲露,抱歉。”我放下她的手,又繼續往前走,不知過了多少街,雲露她已饞的要命,手裏拿著好多吃的東西,“小姐,小姐,嚐嚐吧,糖葫蘆?桃花糕呢?”聽見桃花糕三個字,我猛地回頭,“在那?”“諾,就知道小姐最愛吃桃花糕。”雲露遞給我,正要咬,看見前麵街口不知何時搭起個台子,圍了好多人。我喜上眉梢,“雲露,走,去看看。”把桃花糕遞塞回她懷裏,快步走上前去。雲露看見走遠的小姐,想揮手,無奈抱一懷東西,隻得低喝:“快啊,還不悄悄給小姐開道去,那麼多人呢,出來玩的是吧?”六個身體健碩身穿普通衣物的家丁快步跑向前去,雲露在後麵悠哉悠哉的跟著,專心吃著她的糖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