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九朝積威已久,那些個頭比他大上不少的孩子也不敢惹他。這家夥雖然個子小,卻如同生得鋼筋鐵骨,力氣又大,身手又極為靈敏,連那鎮上唯一一個習武的武教頭都不是他對手。
九朝背起王皮革,不費吹灰之力,便已來到玟山腳下。他決定偽造事故現場。
他將王皮革丟在山道,然後搬來幾塊大小不一的山石,胡亂堆砌在他身邊,然後又搬起一塊大小適中的,壓在王皮革手臂斷裂之處。他爬上山,在高處的山道上,瞄準王皮革的位置,故意一腳踩空,人便從高處滑落,眼看就要著地,隻見他身子一挺,雙腳對著山壁一蹬,借助緩衝之力,平穩而落。
“哼!要怪就怪你那混賬老爹,惹誰不好,敢惹到小爺我娘親的頭上!”
說完,印九朝撣了撣身上的灰塵,這便下山回家。
第二天一早,那王皮革被上山的人發現,急忙通知了王二,王二趕緊帶著孩子,去找印泉生。
羌鈴一聽是王二來了,躲在屋內不出。印泉生出門迎接。隻見那王皮革嘴唇發紫,臉色慘白,哪裏還有半分人樣。他一摸脈門,息若遊絲,幾乎不覺。
“怎麼回事,再晚來半個時辰,便是觀音在世,也救他不得。”
印泉生眉頭緊蹙,言語中有些責怪之意。
救人的人名叫黃石,他站在一旁說道:“我今早上山砍柴看到了他,許是走山道不幸滑落,又被落石擊中,昏死過去。晚間山上風大,寒氣較重,這孩子。。。”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別人不知道,王二卻知道並不是那麼回事。
兒子外出辦事,從外麵回來,怎麼會不回家,而先去玟山?
同樣看出端倪的還有印泉生,他隻一摸,便知道那斷骨並不是落石砸斷,這分明是被馬蹄踩斷的。
兩人心中懷疑,卻不吭聲。正在這時,九朝打著哈氣從屋內出來,瞧見王二父子,裝作毫不在意,徑直走去梳洗。
“這小子。”印泉生見他漠不關心,心中基本已經確定,此事正是這孽子所為。以他的心性,還不立馬就跑過來看熱鬧,他這麼平靜,可不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
被父親一瞥,九朝立馬就有些心虛,別過頭去,假裝洗漱,實則偷聽談話。
印泉生麵露愁容,道:“命能保住,隻是這手臂。。。哎,若是昨日就接骨,還能無事。那山上風冷濕寒,寒毒入體,侵了骨髓,即便接上也行動不便,而且還受那寒氣所傷,留下一輩子的寒疾,濕冷天氣,恐怕痛苦難當。”
王二聽得心驚肉跳,又氣又悔。可眼下不是發作的時候,隻能安靜地呆在一旁,讓印泉生給孩子治病。
九朝見二人不再多說,高懸的心逐漸落下。正在這時,隻聽屋外傳來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印家大門應聲而開,跑進來一個漢子。
此人五大三粗,身材魁梧,滿臉絡腮胡子,正是村裏的武教頭,武橫。
“王老板!我知道是誰幹的!令郎根本就不是從山下滑落,正是被那妖孽印九朝所害.是他打了馬屁股驚擾了馬,踩斷了令郎的手臂。這小子怕事情敗露,這才背他上山,還偽造了事故現場!”
眾人一聽,登時目瞪口呆。平日裏印九朝雖說頑劣不堪,大是大非卻還算明白,這要人命關天的事,誰也不信這小子能幹得出來。
“武教頭,當著印醫生的麵,你也敢胡說!”黃石一把攔住武橫,道:“我看過了,山道之上確實有失足的痕跡,以我多年爬山經驗,那痕跡假不了,不可能偽造得出!”
武橫冷哼一聲,道:“這妖孽狡猾得緊,他故意上山,找準位置,一腳踩空,奈何他身手靈敏,一個鷂子翻身就輕鬆落地。那痕跡是真,隻不過失足的卻不是王家公子!”
王二聽得觸目驚心,他一把拉住武橫的衣領,氣憤道:“你說的可是真的?人命關天,可不敢胡說!”
“我沒胡說!我親眼所見,而且令郎丟失的馬也被我找回來了,就在門外,那屁股上一道血印,正是個妖孽所抽。”
王皮臉色僵硬,慌忙趕出門外,見那馬確是兒子的馬匹,屁股上一道暗紅血印還未消退。他深知兒子乃是愛馬之人,平素不用鞭子,加上這武橫字字句句,如若親見,登時火冒三丈。
“武橫,去!給我把全鎮子的打手喊來,多少錢,我一分不少!”
武橫聽聞,臉上喜悅一閃而沒,這便沿著街道一路小跑,一邊跑還一邊喊。
“大家快去看呐!印家那個妖孽又害人啦!”
街坊鄰居聞風而出,爭相朝著印家走去。但凡關於印家之事,他們總是看熱鬧不嫌事小。一時間,竟有種萬人空巷之感。
不一會兒,印家被圍了個水泄不通。隻見那王二站在園中,怒不可遏,朝著印九朝破口大罵。
“好你個妖孽!小惡小錯也就罷了,如今我兒性命堪憂,若非黃石上山得早,怕是命都沒了!”
印泉生默不作聲,依舊在為王皮革看病。今年三十又六的他,比起十六年前相差不大,隻是那眼角多了兩條淺淺的皺紋。縱然他深諳養生療養之道,卻依舊逃不過時光的流逝。
九朝知道父親從不護短,有一說一。每次他給別人道歉回來,都要抽得自己屁股開花。說來九朝至今不解,便是那全鎮力氣最大的武教頭武橫,一拳打在自己身上,也不痛不癢。可印泉生那一記響鞭下去,非得叫九朝疼出幾滴眼淚來。每次九朝被打,羌鈴隻能在屋內默默哭泣,卻又不能勸解。她知道泉生也是為了九朝好,若是任由九朝冥頑不靈下去,自己百年之後,九朝可怎麼活。
印九朝見事情敗露,索性把臉一橫,雙手叉腰,道:“便是小爺我做的,你又能把我怎麼樣!”這小子向來天不怕地不怕,他可不是什麼無能懦弱之輩,既然人家找上門來,他哪有辯解撒謊的性子,一股腦全盤托出。可他一副盛氣淩人、不屑一顧的嘴臉,當真讓人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