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零一(1 / 3)

已是三更了,他醒來看著白玉枕旁的他。

正是冬季,偌大的屋子內卻暖如初夏,床的四周貼滿了紙張,紙上是抹抹朱紅。

顧天揚望著那張蒼白的臉龐,眉上已經凝起冰渣,黑密的睫毛已成白色的小扇,臉上肌膚也有少許的冰屑,雙唇毫無血色,也有許些細薄冰雪。被窩內的顧天揚並不覺冷,他將棉被攏了攏,他身上隻剩棉被的一角。顧天揚剛伸出左手想觸碰那具軀體,卻不料他以最緩慢的速度顫抖著微睜開了雙眼,頭微側。

他側頭無聲的望著他,雙眼已不再明亮,像均勻的糊上了一層略有些厚度的灰色紙漿一般,雙眸殘留著黃褐色,不再圓潤,是細長的如蛇瞳般的形狀,散渙的目光已經無法聚焦。

外麵已經傳來腳步聲,踩在雪地裏,門隨後被推開,一人穿著黑色大鬥篷走了進來,一把將床上不能動彈的軀體拖起,此時正好有好大一陣狂風從外麵襲來,吹掉了床帳內的幾張紙。原本不能動彈的的他劇烈掙紮了起來,張嘴發出嘔吐的聲音,來人想捂住他的嘴不讓他吐出那些墨綠色的汁液,顧天揚也打算用被子死死的捂住他,卻被他掙紮著揮開,順帶將闖入者推撞到房中的木桌上後趴在床沿邊幹嘔起來,隨著幾細束深色的黏液從他口中滴落,一個白色的似煮熟後被剝了皮的雞蛋但卻比雞蛋要大的多的東西被他吐出,那微圓的東西還在地上彈了幾下才滾開去,那東西比一個茶壺還要大一點點。

“糟!”穿著黑鬥篷的人驚叫一聲,上前將床沿上已經瞬間虛脫的他橫抱出去,帶到了早準備好的柴房,顧天揚緊隨其後。

昏暗的柴房內,他被放在灶台上,雙眼仍向門口的顧天揚望去,目光裏沒有任何意義。

片刻後,顧天揚在門口看著他的另一邊的手和手臂伴著菜刀狠狠剁在砧板上的聲響成為肉末碎骨,轉身離開柴房的門口,在遠處的一池塘邊站著。

寂靜中的規律聲響顯得格外的清晰刺耳,是那穿黑鬥篷的人雇傭了人剁碎了他,而那被雇傭的人則將在天亮後因事先混入飯菜中的毒藥毒發而死,這個小柴房會毀於一把火折子之中。

然後,世上從此沒有季白這個人。不,是蛇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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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顧天揚交代好柴房那邊的事情後,回到那散發著怪味的房裏。那被請來降妖的穿鬥篷的人早在把季白送進柴房後就立即回來,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個被吐出來形似熟雞蛋實際比雞蛋大的多的東西。

“下人是不被允許進來這個屋子裏的,而季白他沒有真正的朋友親人,在那短短時間裏不會有誰來救他。您就跟我說吧,那找不著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是季白的元神嗎,或者是他的修為?顧天揚並沒有接著問出口。隻聽那人道:“那並不是他的元神。他很聰明,在因自己受符咒與那些湯藥的強烈作用,而放棄了他煉成的人的軀體和上千年的妖力,這對他元神消損很大,他便會自動的將元神連著他剩餘的妖力與修為一同,被迫吐出,化成剛才那看起來似蛋的東西。”

“然後它自己走了?”“不,它是不能動的,若真的化成那樣的話。”“那您的意思是——它並未完全化成那……”“是的。”

數個月後,顧府搬遷到洛城。顧家舊府的那塊地被賣給官府,據說舊府被拆除後將重建成另一別院,入住的新院的將是今年的新狀元。

轉眼間,又是一個中秋節,月圓之夜,銀光遍撒。洛城的顧府在這夜內好不熱鬧,偌大個院子裏擺滿酒席,顧家人邀請了王、李兩家一同賞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