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16年前的元宵節晚上,陸長安在昭明宮中的繈褓裏還沒等倒完時空差,就聽見一個虛弱然而清亮的男子聲音說道:“這女兒我是為你生下來了,你要是不立她為太女,我可是絕對不答應的。”
然後陸長安被人抱起,一個頗有磁性的女聲帶著濃濃的寵溺響起:“朕答應愛君,日後必由我們的女兒繼承大統。”
有讀過幾百本穿越小說的經驗作為技術支持,陸長安立馬判斷出她穿到男生子的某個女尊國,她娘是女帝,她爹寵冠六宮,哇哈哈,不用裝失憶,不用頂著別人的皮囊,算是重新投胎,還能一生榮華富貴,她懷著興奮的心情開始了她的新世界旅程。
陸長安確實過了七年尊貴無比的生活,她爹晟貴君雖然毫無前朝勢力支持,卻在宮中風頭無兩,人後對著皇帝“你我”相稱,視鳳後如無物,橫掃其他位分的君卿,連帶著她前頭的十八個兄姐都在她麵前伏低做小,她爹還為她爭取到不與其他皇女皇子一起讀書的特權,讓她單獨在昭明宮中受教育。
可惜人有旦夕禍福,慶明二十四年中秋,大魏國十年一次的光明山祭典上,隨帝扈從的晟貴君被刺客所襲,墜落懸崖下的大淩江入海口,屍骨無存。不知多少人為此鬆了一口氣,尤其是那些本來以為太女位置非小十九莫屬的皇女們和她們身後的後宮中人與朝臣,她們幾乎是立刻就開始了暗潮洶湧的奪嫡戰鬥。
曾見證了空前絕後恩寵的昭明宮,似乎也在很短時間內就褪盡了榮光,淡出了人們的視線,而獨自居住在內的永泰公主,宮中都說她中了毒,身體大損,甚至其宮中侍人也難得見到她,少有的幾次公開露麵,總是神衰體弱、命不久矣的衰樣——隻有陸長安知道,這座看似裁撤了大半宮人的宮殿,暗衛的環護比以前更嚴密,而宮中密道連通禦書房和皇帝寢宮,每天除去白天她待在殿中不出的時間,晚上總有一個時辰,她不是隨侍母皇批折子,就是由被尊為“四皓”的四位大賢者親授各種知識。
“初,帝為驛役之女,早失怙恃,親族寥落,留驛中充使婢。帝素慧黠,向有膽識,年十六,一日大僚車騎過驛,帝以細故披貴女掌摑,喝令跪於中庭,至露夜猶不得解。驛中眾人皆息,時星墜如雨,中有大星,燦然異於尋常,帝若有所感,遽起而逐之,不覺深入密林中,乃見光明大盛,有神人出焉……越三十年,大魏國建,國中女男漸次皆碧睛若染如帝,間有女子現玄力亦如帝……”
“啪”的一聲,陸長安順手把手中這本《大魏聖武太祖行紀》一扔,沒想到力氣稍過,書掉下了書桌,她索性趴在桌上,嘟噥道:“看來是外星人實施了一次成功的人種改良實驗。”好吧,雖然陸長安看的正是她家老祖宗——大魏國開國聖武皇帝在一千年前怎麼在這塊男尊女卑的大陸中心位置上建國的傳奇,但是顯然,哪怕陸長安從一出生到現在,過了完完全全的大魏國十五年永泰公主生活,依然缺乏大魏國從上到下所深刻持有的“本國君權乃神授”的敬畏感和神聖感。
書桌前左側幾步有張花梨木大長條桌,桌上擺了二十來個裝了五顏六色液體的水晶小瓶子,一個眉心一點朱砂痣的少年正在調製花露,聞聲轉過頭來,長眉一挑,半嗔不嗔地對陸長安說:“喲,公主怎麼又不耐煩看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