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維爾浮在泉水裏,烏黑的秀發映襯著泉水的碧綠,如海藻般浮動,曼妙流暢的曲線若隱若現,猶如一朵出水清蓮般,美得不可方物。
她像一個貪睡的美人,懶洋洋地睜開眼,看到了一張陌生而熟悉的麵孔。然後,她感受到周遭濕漉漉的觸感,整個身體僵直發冷,頭一仰,甕進了泉水裏,一股窒息的恐懼感襲來,希維爾拚命掙紮,“咚”的一聲全身下沉。
她小時候幾乎被養父溺斃在水裏。在這個世上,除了怕餓,她最怕的事情就是落水。
凝視著希維爾秋水般的藍色眸子,阿茲爾幾乎喜極而泣,可他立即發現希維爾溺水,伸手輕輕一撈,將希維爾抱進懷裏,擁緊。
事實上,黎明之泉水位極低,若是站立其中,剛好沒過成人的膝蓋,阿茲爾不明白希維爾為何連這麼淺的泉水都害怕。望著她恐懼絕望的眼睛,阿茲爾感覺自己的心髒抽搐不停。
希維爾用力推開阿茲爾,猛地倒退幾步,想取下背上的十字刃,發現十字刃不知所蹤,這才悠悠地回憶起自己昏迷之前的場景。
“你是誰?這是哪兒?”
希維爾的聲音異常冰冷,令阿茲爾分外不安。
阿茲爾目光慈祥,語氣緩和對她說:“孩子,告訴我你的名字。”
“孩子?”
希維爾凝眸淺笑,覺得眼前這個和他年齡相仿的男人不可理喻。她從頭到腳打量起這個男人,他有一張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麵容,儀態氣吞山河,氣勢君臨天下,讓人不由自主地矮一截。
但是她又發覺自己並不怕他,甚至與他對視時,有種莫名的安全感。這種安全感和與蓋倫在一起的安全感大不相同,仿佛冥冥中注定兩人有某種難舍難分的聯係,卻不是男女之情。
希維爾沒有發現自己微微後仰的身體變成稍稍前傾,離對方更近了些,她唇角泛起微笑,理論道:“買賣不能這麼做。我先問了你兩個問題,所以你必須先回答我的問題!”
從來沒有人用這種語氣和阿茲爾對話,阿茲爾起先有些不痛快,旋即釋然——他的女兒和他一樣驕傲而倔強。他的唇角也泛起一抹和希維爾相似的微笑。
他回答道:“這裏是生命之穀的黎明之泉,恕瑞瑪隱藏最深的魔法之源,隻有恕瑞瑪帝國的繼承者可以知道這個秘密。我的孩子,你受傷中毒,是泉水的魔法救了你。”
希維爾翻了翻手心手背,摸向平坦的小腹,表情一愣。又小心翼翼地湊近泉水,倒影裏的臉龐膚色水潤健康,頰上掛著晶瑩的水珠,希維爾知道自己很美,但她從來都沒想過某一刻會被自己的模樣驚豔到,此時的她,美得很幹淨,如黎明之泉碧色的泉水一樣幹淨。
她的精神狀態也前所未有地好,大腦清晰、體力充沛。
希維爾愕然問:“是你救了我?你到底是誰?”
阿茲爾凝望著她,卻不說話。希維爾頓時明白了,他這是在等她回答他的問題。這個男人真有意思,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和自己一樣,一點兒虧都不願意吃。
“我叫希維爾。”看在他是自己救命恩人的份上,希維爾無奈地回答。
一瞬間,阿茲爾眼中露出極為複雜的神情,激動、欣慰、思念和慈祥交織在一起。希維爾不知為何鼻子莫名一酸,連忙移開自己的目光,抑製住那股湧淚的衝動。
“希維爾,我的孩子,你叫希維爾……”
阿茲爾唏噓不已,嘴唇哆嗦著說:“希維爾,我是恕瑞瑪帝國最偉大的皇帝阿茲爾。我不知道我泯滅了多少年。今天,是你的血液喚醒了我,你是我血脈的傳承,你是我的孩子,我的女兒!”
希維爾被阿茲爾的話震驚得僵立,大腦完全無法消化這條信息。她心髒開始劇烈地跳動,呼吸變得極為緊促。
他就是七百年前被野心家澤拉斯欺騙,飛升失敗,埋葬在皇陵的阿茲爾?恕瑞瑪的末代皇帝阿茲爾?
他說了什麼?她是他的血脈傳承?他是她的祖宗十八代嗎?
不!這不可能!她隻是個孤兒,一個被親生父母拋棄的孤兒,一個被養父扔在沙漠中央的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