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埋藏過去(1 / 2)

“小妍,奶奶沒了。我來接你回家。”

“小妍,你別一直憋著,難過就哭出來。”

“小妍,……”

……

從學校到舅舅家,一個小時的車程,一路上寧妍沒有說過一句話。大表哥說的話,她每個字都聽懂了,可是連到一起,卻是不懂了。

什麼叫沒了?怎麼就沒了?

她雙手抱著自己,抿著唇一個人縮在車後的座位上,雙眼迷茫的看著窗外。

車子停在舅舅家門口,看到門口擺著兩排花圈,她開車門的手僵了半響,又慢慢退回座位,縮在座位上一動不動,雙眼找不到焦距。

她家跟外婆家很近,隻隔了半小時車程。小時候爸媽忙著做生意,又不太會帶孩子,時常會把她送給外婆帶,可以說她是外婆一手帶大的。

知道她打小就跟外婆特別親,瞿卓真的怕她受不了這個打擊。

車子停好一會了,瞿卓眼眶通紅,打開車門,聲音沙啞:“小妍,下車吧。”

像是被按了開關,她機械的下了車,徑直奔向外婆的房間,途中看到好多熟悉的麵孔,他們嘴巴一張一合,卻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

撞開房門的時候,她呆了,外婆從年前已經不能下床了,房間怎麼是空的呢?

直到被媽媽緊緊的抱進懷裏,“傻孩子……我的傻孩子,外婆的……的……在正廳,她在等你……等你去看最後一麵。”

瞿如梅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聲音抽抽噎噎。

“大姐,你身體不好,別哭了……”

“是啊,如梅,你這樣哭身體受不了……”

“大姨,你別這樣……”

……

小姨瞿如菊強忍悲傷,拉過寧妍交給身邊的瞿越,自己扶著幾近昏倒的大姐到樓上休息。

瞿越抿著唇牽著她走到正廳的棺木前。

她扶著棺木,看著仿佛熟睡了的外婆,淚如泉湧。

外婆,你不是還等著看外孫女婿嗎?你不是答應以後跟著外孫女過日子嗎?你不是說想看到四世同堂嗎?怎麼說走就走了呢?

以後,誰給我等門?誰給我偷塞零食?媽媽嘮叨我的時候誰給我擋著?跟越表弟鬧矛盾的時候誰給我們當和事老?

外婆……

之後的封棺、火化、下葬,寧妍一直渾渾噩噩。直到外婆頭七結束,媽媽倒下,她才振作過來。

畫麵一轉。四周都是白色的牆壁,到處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外婆的逝去導致媽媽心髒病發,已經住院調理了一個月絲毫不見好轉,最終隻能選擇心髒搭橋手術。

今天是手術的日子。

舅舅、小姨、表哥、表弟、表妹都站一旁。

寧妍坐在醫院長廊的椅子上,雙眼一瞬不移的盯著手術室,媽媽從上午八點進的手術室,已經五個小時了,還是沒有動靜,她真的害怕,不由的握緊了爸爸的手。

寧景榮心疼的抱著明顯消瘦多了的寧妍,這一個多月苦了這孩子。

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一個護士走出來,高聲問著,“誰是瞿如梅家屬?”

“我是,請問現在情況怎麼樣?”寧景榮拉著寧妍走進護士。

“手術還在做,血庫血液不足,需要你們家屬輸血。”公事公辦的語氣。

寧景榮鬆了口氣,舅舅和小姨帶著瞿卓、瞿越跟護士去了輸血室,表弟表妹因年紀小沒去,寧妍也因身體貧血被被小姨強行留了下來。

又是四個小時的等待,還是剛才的護士。

“患者自身身體素質比較差,沒能實現自動造血導致一次手術失敗。現在需要進行二次手術,這是病危通知書,需要直係親屬簽字。”這次的語音稍微帶了些不忍。

看著跌坐在椅子上的爸爸,寧妍強忍淚意:“我來簽。”

她看著手上的一張紙,卻猶如千斤重,視線愈來愈模糊,顫抖的簽上名字。

“爸爸,媽媽會沒事的。”

“滴答,滴答,滴答”牆上鬧鍾的走針每一下都似敲打在心上。

手術室門最後一次打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

“很抱歉,手術沒能成功。”主治醫生深深鞠躬,“患者已經轉到重症病房,最多還能撐兩個小時左右,還請家屬早做準備。”

寧妍不受控製的後退一大步,麵色蒼白的看著麵前的主治醫生和一眾護士。難怪曾聽人說醫生亦是屠夫,果然是看慣了生死的,一條人命的消逝隻換來一句抱歉。

打針都怕疼的媽媽,那麼勇敢的接受了開胸手術,為什麼迎接她的依然是死亡?

消毒水的氣味愈發刺鼻起來,胸腔憋悶的生疼喘不過氣,腦殼也一陣一陣疼的厲害,整個人都快要窒息。

“轟隆隆!”

“轟隆隆!”

六月的安市比孩子的臉變的還快,睡前晴空萬裏,現在已經是狂風暴雨。

寧妍從雷聲中驚醒,打開了床頭的台燈,環顧四周,看到熟悉的環境後慢慢的放鬆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