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圖適才所說的,張遠祚從骨子裏就不信,但是,現在大家孤守待援之際,極容易發生軍心的動搖,況且士兵們都是蒙人子弟,那些個神鬼附體,詛咒之類的話更不能這個時候講。
“同誌們,我們不了解情況,不宜輕下結論,更不能搞迷信,那邊瘋掉的人一定是白天受了過度的驚嚇,受刺激才那樣,我們不能信,更不能隨隨便便就讓人喂了狼。”張遠祚說。
“可他們是敵特,我們救不了那個人。他瘋了,喂狼是敵特他們內部的事,又不是我們要幹的,我們不願意又能怎樣,跟敵特打一架,救出那個人麼,我跟巴圖剛剛才過去談判回來,這不能立馬就變卦吧。”陳大虎說。
“是啊,張大哥,我們要是失信,就沒法一起對抗狼群了,大家都得死。”巴圖跟著說。
張遠祚沒有回答,陷入久久的沉思,時間很緊迫,要是真的喂了狼,那就晚了,雖然是敵特,但也畢竟是一條生命啊,多年的戰鬥生活經曆,無數的戰友兄弟犧牲離去的情景讓張遠祚深刻的感悟到生命的不易和可貴。
正當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的正歡的時候,沒有人注意或者發現,狼山北地的河套地區西部已經出現長時間的平靜,沒有一聲狼嚎,除了他們的談話討論的聲音,周圍的一切都已經萬籟俱寂,似有個無數個魔眼躲在黑暗中監視他們,偷聽他們的談話。
漫天星光下,狼群在向更遠的外圍撤退,一會由東向西,一會由西向東,各種方向,來回穿插,像是再調兵遣將,又像是排兵布陣,沒有人知道,這群野獸的行為到底是什麼意圖,這久久的安靜讓沉思中的張遠祚敏銳的察覺,那種緊張不安,不詳的預感翁的一下子襲遍全身,像電擊一樣真真切切,他猛然一轉頭,像是反應過來什麼似得,將目光投在遠處的黑暗當中,努力探尋這黑暗之下的內幕。
忽然,隔壁營地傳來一聲尖銳的,慘烈的,讓人毛骨悚然又近乎詭異的人的叫喊聲,像是在呼救,又像是在發泄,還帶著那麼點享受的嘲弄,除了巴圖沒有人聽得懂那語言,但是每個人都能從那聲音裏聽出生命的絕望,以及靈魂的扭曲,那聲音直入心底,讓人聽得六神無主,心裏七上八下,猶如無數個陰冷的利爪在撓扯自己的心窩,一種窒息感刹那間籠罩全身,沒有人能說的清楚那究竟是怎樣一種聲音或者感覺。
大家都將齊刷刷地目光拋向對麵,張遠祚也不禁打了一個寒噤,畢竟都是肉身,沒有人不被那聲音所觸動。
隨著那聲音的結束,對方營地裏開始出現長時間的騷亂和爭吵,似有人與人之間的相互推搡和扭打,伴著不絕於耳的謾罵和絕望的哭號,大家都憂心忡忡焦急地觀望著,每個人都想知道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人性的直覺告訴自己,那邊一定出事了,而且很嚴重。
張遠祚轉頭看著巴圖,讓巴圖聽聽對方都說些什麼。巴圖用雙手聚攏在兩耳後際,側轉身子,翻動著眼珠,努力解譯遠處的聲音。
“去死吧,瘋子,該死的瘋子!別再指著我說話,我受夠了,去死吧,該死的惡魔,我們都會被詛咒而死的,… …”巴圖努力的翻譯,說話時候幾乎嗓音顫抖。
在場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巴圖的話震撼著他們每一個人,還有那名斜躺在地上受傷的外蒙人,他顯然早已經聽明白那邊的聲音,不安地抽搐著,喘著氣,露出絕望驚恐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