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時間太過漫長,以至於納蘭惜都快要忘記自三月初九過去已經七八天了。

對於她來說,每一天的等待都是煎熬,看不到出路的未來幾乎讓她窒息。南宮莫羽自那天起一直都沒有出現過,徹底消失在納蘭惜的麵前。

三月十五日終於來了,當宮人打開雲夕宮大門的時候,發現納蘭惜正靜靜地對著大門的方向款款而立,一襲泛黃底彩繡藤紋湘裙逶迤拖地,端的是出水芙蓉的風流姿態,通身皇族貴氣渾然天成,讓人隻覺得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宮人們的心中無不感歎,何時隱忍沉默的三公主竟有了天人般高貴的姿態?

此時納蘭惜心中已有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想法。在她看來,哪怕死得轟轟烈烈,都比折損在吳墨的手中要來得體麵。

從現在開始,除了她納蘭惜,沒有人能主宰她的生命!

她的情緒過於激憤,以至於都沒有注意到宮人托盤上的紅色衣裙,並不是嫁衣。

就是這樣一股凜冽而不可侵犯的強大氣場,深刻地烙在在場的每一個宮人心中。

直到很久以後,也沒有一個人如若納蘭惜那樣,在柔弱的身軀裏迸發出一種令人折服的氣息。

納蘭惜在一眾宮人的注目下,堅定地朝著淩霄宮走去。

倒是一路上都沒有人阻擋她的路。雖然納蘭惜也很奇怪自己一路的暢通無阻,但此時她的眼中心中隻餘下一個理念,那就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納蘭惜遠遠地就看到淩霄宮外一行宮人排列整齊,帶頭的大太監低垂著頭,手上捧著玄黃色的聖旨。

納蘭惜突然覺得,聖旨裏麵或許裝著自己下半生的命運。不知為何,這種感覺特別強烈,她幾乎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從胸腔中跳出來,落在那道聖旨上。

‘’三公主殿下,請接旨。‘’帶頭的大太監來喜聲音尖銳,領著一眾宮人畢恭畢敬地向納蘭惜行禮,然而納蘭惜卻敏感的感覺到他們的眼神,似乎包含著一種憐憫,又隱隱透露出一種輕蔑。

納蘭惜把頭抬得更高,自己堂堂一國公主,豈能是區區幾個閹/人能看輕得去的!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三公主納蘭惜淑德賢惠,嘉言懿行,心係天啟江山。朕特準其即日出發珈藍寺,修身養性,為國祈福。欽此。“

“三公主,接旨吧。”大太監來喜聲音無波無痕,頭重重低垂,雙手捧著聖旨。

幾個宮人見納蘭惜挺身而立,身子筆直得如若一株頂天頂天立地的英雄樹,帶著不可忽視的傲氣。表麵上是一臉的敬重,心底裏卻都道納蘭惜不過是強弩之末。

什麼淑德賢惠,嘉言懿行。不過是說她不知好歹,白白斷送一段大好姻緣。

什麼心係江山,為國祈福。不過就是皇上變相將她發配邊疆,省得看著生煩。天知道這祈福是一個月,還是一年,說不定到時候回來都是老姑娘了。看來皇上是恨透了這個三公主,嘖嘖。

“謝皇上隆恩。”納蘭惜跟手接過聖旨,聲音擲地有聲,轉身一個瀟灑。

一眾宮人原本以為會看到納蘭惜大鬧淩霄宮的戲碼,誰知道原主倒好,一聲不吭,根本就不把這道聖旨放在眼裏。心底裏都暗暗呸道,不過是被皇家拋棄的卒子,還逞什麼威風。

“都散了吧,該幹什麼就幹什麼。皇宮裏頭容不得半點奴大欺主,身和心都要對主子畢恭畢敬。灑家在這裏勸你們安守本分。”來喜沒有回頭,身影漸漸沒入淩霄宮。

底下一個小宮女素來與來喜不合,憤憤不平地看著來喜的背影呸道:“不過是隨風而擺的一棵牆頭草罷了。現個兒裝模作樣給誰看!我就要說,三公主不過是個棄子……我……”

嚇得一旁的宮女甲連忙用手掩住她的嘴巴,低聲怒道:“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小宮女這才消聲,不過還是一臉不忿。

當日夜晚,同寢的宮女發現小宮女徹夜未歸。第二日清早,一眾宮女發現小宮女的頭顱就懸掛在宮女所的大門上。這個青臉吐舌的頭顱,成為了她們以後很多個深夜裏的噩夢。

也是自那天起,再也沒有人敢說納蘭惜一句不是,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害怕自己會重蹈覆轍。

當然,這些都是納蘭惜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