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蒼穹,簫聲飄渺。
各種燈光沿著公路蜿蜒成河,一幢幢高樓從土地拔起,一處處攢尖古樓被鏟平,夜空被燈光烘得微白,現代城市的喧鬧嚇得群星隕落殆盡,隕落在老一代人的記憶裏。男子披著一頭飄逸的長發和身著一襲白色漢服,獨立在百層高樓的無燈天台上輕吹竹簫,與這座繁華的現代都市格格不入。
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女孩慢慢向他靠近,她在微弱的燈光下隻看到他挺拔的鼻尖,形狀美好的下巴,她細看男子的烏發,他用水藍色的絲帶輕束耳鬢以上的頭發,其餘的飄散隨風。
她轉過身與他一起看這座城市的醉生夢死,微風吹來,簫聲蕩漾,風與音樂消融於半空。她疑惑,是風鳴的簫,還是簫攪動了風?
“你該回去了。”男子收起簫,沒有去看她,對著空氣說話,聲音卻清晰傳到她耳中。
女孩眼淚突然落下,咬著牙倔強道:“我不要回去。”
男子沉默了一會兒,“我並不是想讓你懂事,你家人為你哭死哭活,所以要你回去,而是你時候未到,我帶不走你。”
女孩聽完他的話微訝,隨即企盼道:“你帶我走吧,再繼續活著隻會讓我更加痛苦!我不想再經曆人世間的折磨了,我寧願投入畜生道都不想當人了!”
男子輕笑,風將他的袖子吹得獵獵作響,“那也行,你再回去一次,然後死得決一點,我就能帶你走了。”
女孩蹲在地上無助的哭泣,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她那麼努力,卻一無所獲?身邊的人實力都不如她,卻能輕鬆得到一切?她呢?事事不順。剛好一輛不看紅綠燈的車子開來,剛好她精神恍惚,剛好它撞到了她……
她在醫院遊蕩,發現自己終於解脫了,開心得很,卻被一根銀絲牽上小指,來到這個天台,看見這樣的男子。
他卻說她得回去。
女孩豁然起身,將淚水擦去,轉身就要離開。男子知道女孩的意圖,手腕輕轉,女孩的小指就被用力拉扯,她一聲驚呼後轉身,看見男子也轉了過來,長發像黑紗蒙住他的半邊臉,隻有他的眼睛——漂亮、狹長上挑的金色眼睛,透露著狐狸般的神秘的眼睛,緊緊鎖住她。
他抬起手,女孩被銀絲往前帶,他的烏發落在胸前,她二十三年的為人經曆裏,沒見過這樣好看的男子……
“我以邢的名義命令你,回到上界去!”男子纏緊銀絲,眉頭微皺,低聲命令。
女孩呆愣著,直到看到一扇紅色的門浮空在麵前,門上雕刻著斷翅的鳥,相纏的藤植和含苞欲放的重疊花,未名字體的文字……她不由自主地朝那扇門走去,她走近了,門便從兩邊打開,白光如傾瀉的洪水湧來,她卻不覺得刺眼,隻被吸引走進。
男子送走了那抹不肯離開的幽魂,回過身繼續看著這城市,水藍色邊沿的袖子在風中如清水波動。良久後他感歎,這裏真是擁擠。
“嘀——嘀——”
什麼聲音?
她睜開眼,頭頂的白熾燈迎麵灑下,刺眼得讓還在半昏迷的她翻了幾個白眼。
有個女聲響起,“病人有生命體征了,快讓林醫生進來!”很快門打開,又用力合上,她半眯著眼看到帶著口罩和頭套的白衣人圍著她,有男有女。
“手術刀。”
“心跳多少?”
……
“幸虧活過來了,她爸爸都下跪了……”
她閉上眼睛,一滴淚從眼角滑入發絲後,再次陷入黑暗中。
後來,她手術順利,活了過來,大家都說是她生命堅韌,不舍得愛她的家人和朋友,也說還好她重新醒來,不然那份麵試通過的通知將失去意義。
朋友豬豬來看望正在養病的她,她見四下沒人,便問:“豬豬,你說人死了會去哪裏呢?”豬豬捧著她肉嘟嘟的大臉,哈哈大笑,“不知道耶,我想去美食天堂!”
真受不了你……
她側過頭看窗外,陽光正好,綠葉閃光,有些病人在家屬的攙扶下在花園散步,也有醫生腳步匆忙,以速度與生命賽跑。這樣的世界,也挺好的,如果有磨難,陽光和陰雨總不會因不同的人而停下該行走的步伐,人啊,真是渺小。
“豬豬,你信嗎?我本來是要死的了,但是有個人跟我說,我時候未到。”女孩微笑說,“但是我隻記得他的袖子,邊沿是水藍色的,風吹過時,就像湖麵泛起了漣漪,他的臉,我怎麼都記不起來了。”
豬豬難得認真了一回,“也許是黑白無常哦!”
女孩聽了後哈哈大笑,縫了線的地方,恢複得很好……
------題外話------
我們那一屆高考,有一位考生考完就跳樓自殺了,後來放榜,他是狀元。每次想到這件往事,心裏都不太舒服,所以在我的故事裏,希望結局會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