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是剛才那個向方濟川要煙的小兵嘎子,手裏拿著一叢樹枝,驅趕著揮之不去的各種飛蟲。
“玩你妹的鐵漢柔情啊!”方濟川都TM快哭出來了,“聞這味!你TM都快成醃肉了!”
方濟川扯著嗓子對那兩個擔架兵吼,“早該抬下去了!老子要是打成這樣,就爬也自己爬下去了,你們還不抬!”
“嗬嗬嗬,”半截團長看出方濟川是心疼,笑著搖了搖手裏的打火機,“謝謝你的家夥事兒!咱們下,下,下!這血肉舞台該換角兒了!”
方濟川愣愣的看著擔架一搖三擺的把這半截貨給抬下去了,那團長仿佛知道方濟川在看他,把拳頭伸的高高的,猛的挑出中指,“你小子給我看好了!放一個豬尾巴過來,老子拖著半截腿來咬你!”
“咬字分開念吧!滾吧你!”方濟川聲嘶力竭的吼了一聲,標標準準的行了個軍禮。
方濟川感到心裏有一團火,燒的他實在難捺,他轉身劈頭又搶過一條子彈帶,掛在脖子上,像頭公牛一樣紅著臉往上拱去!
方濟川以前不是沒見過這種血淋淋的場麵,比這個磕磣他都見過,爛了半麵的人頭,拖了幾米長腸子的浮屍。但是那就是個血腥加惡心而已,真當一群打到精疲力竭的兵從你麵前走過去的時候,你會更難受,空洞洞的像一群活死人,沒了靈魂一樣。最讓他受不了的就是那種革命英雄主義,斷了半截還笑得如沐春風,不把你感動出來眼淚不罷休似的。
方濟川抹了抹眼,“這山口風還真TM大!”
老李跟在後麵不知道說什麼,隻能低低的應了兩聲,“是,大!”
到山頭的最後五十米,方濟川再也走不動了,不是沒體力,隻是心中實在悲涼!
這裏算是個山頭比較平整的地方,密密麻麻的白布鋪滿了這個地方,每一張白布都裹著出了一個人形,每一張白布底下都有一雙永不再睜開的眼睛。還有沒來得及入殮的屍體,被詭異的堆成了一堆,幾個老兵麵無人色的抬起一具屍體,扔在一張木板上,七手八腳的扯去衣物和標識,用一桶紅的發黑水和抹布沉默的把屍體擦幹淨,再抬到一邊。
最讓方濟川受不了的是那個裁白布的家夥,拉起白布兩手一伸,再一伸,用牙一咬,用手一撕,就是一幅白布。那“滋呀、滋呀”的聲音哪裏是在撕布,簡直是在撕心!方濟川看得呆了,就這麼兩手一伸,一方白布,一條命就這麼沒了?
好像是為了嘲笑方濟川的婦人之仁一般,一對擔架兵從山頭走過來,連腰都不彎,就把擔架這麼一歪,又是一具屍體,順著山勢,順著木板搭成的滑道翻滾下來,正砸在那堆屍體上,一陣亂晃隨即又恢複了平靜。
碰巧屍體頭上纏著的繃帶被灌木掛了下來,從山頂一直飄飄灑灑的拖了下來,雪白的繃帶上點綴著黑紅的血,像招魂幡上不知名的經文,在風中兀自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