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個閑差,聽文遠說,就這調查團,每年都要鬧點笑話,歡樂的很!”
“不會吧,”方濟川有點不信,“這前線,生裏來死裏去的地方,能有什麼笑話?”
“這就不清楚了,”劉在峰聳聳肩膀,“我和你一樣,都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參加這個調查團。”
方濟川就是打破腦袋也想不到,這一個軍事調查團,能有什麼歡樂的地方?
車到了蚌城,方濟川和劉在峰跳下了車,卻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跳。早就知道北線一帶民生凋敝,但是真見到實地還是有點吃驚,車站的木質頂棚全是窟窿,牆上的洋灰成片的脫落,露出裏麵紅的灰的磚塊來,滿車站都是紙箱紙盒破蘆席的碎片,風一起,那就是半城煙沙。大批的流民聚集在車站周圍,還都是拖兒帶女的那種,隻要火車站裏出來幾個人,立刻一擁而上,黑乎乎的手就直接往你身上摸,不要來個塊兒八毛的決不罷休。方濟川和劉在峰擠出一身汗來才從人堆裏出來,連卡在肩章下的軍便帽都被扯的不知所蹤。
“怪不得曆朝曆代都得防著流民,”方濟川被擠得滿頭大汗,“這當兵的他們都敢哄搶?地方上也不管管?”
“這就是管的結果,”劉在峰雖說沒來過蚌城,但是蚌城的事兒還是有所耳聞,“都是兩淮間家被打沒了的難民,大多往咱們南邊跑,數量太多,地方上設置卡,每天放行的就那麼幾個,沒點本事過不去,”
“興亡都是百姓苦,”方濟川感歎不已。
正在方濟川大發感概的時候,接車的人終於姍姍來遲。
“軍勤處?”方濟川看到接車人的臂章不由的一個激靈,連忙壓低聲音對劉在峰說,“這趟絕對沒那麼簡單。”
劉在峰也看到了,嘴裏直嘟嚕,“壞了壞了,老子帶了一背包《花花公子》!這不坑爹嘛!都說是個閑差,結果還把軍勤處的老爺招來了!有軍勤處的人,肯定要查包!”
方濟川一把拎過劉在峰的包,對著兩個接車的人說道:“內急,上趟廁所。”
也不管軍勤處的人和劉在峰,方濟川直奔車站廁所,把劉在峰的包一翻,好家夥,足足十來本,方濟川直接把書往坑裏一扔,又跑了回來。
劉在峰拎著方濟川遞過來的空落落的背包哭笑不得,但軍勤處的人早就等得不耐煩了,連拉帶拽把兩人請上了車。
車子開了整整有兩個小時才停,一處土坯房的院落,裏麵早就住了一水的尉官,方濟川眼尖,打一群人中一眼就看到季大鳴,連忙擠過去問:“老季,這鬧的哪出?”
“鬼曉得,”季大鳴也是一頭霧水,“打昨天過來就被關在這裏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不大家都聚在一起討論呢!”
“故弄玄虛!”方濟川一語道破天機,壓低嗓門“我敢說,這裏麵八成有北麵的臥底。”
“怎麼說?”季大鳴和劉在峰一聽來了精神,也不顧放行李,拉著方濟川就到往牆角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