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人類是這麼脆弱的動物,原來比起死亡的威脅,我更想要見到你。
2008年6月7號
又到了夏天。粘膩的濕熱感讓我難受。
原來終於坐到高考考場的時候是這種感覺。
沒有緊張,沒有慌亂,沒有放鬆,沒有感歎唏噓。
隻有……懷念。
因為終於有一天,我知道你在做什麼。和我一樣坐在考場裏,奮筆疾書,為了你想去的學校。
祝你好運。
還有,我想你。
2008年6月27號
一本的分數線598,我的成績是600。父親聽到的時候露出了難得的笑容,還說要張羅著請家裏人吃飯。
哪怕知道這個“家裏人”裏麵,不可能包括你,我還是不可抑製地心猛跳。
然後是你父親的電話,兩個男人在電話裏寒暄過後就炫耀起了自己孩子的成績,我自然比不過你這個進了全省前五十的好學生。
“晚晚,你雲慈哥哥考得可比你好。”
“嗯,他成績一直都很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父親沒有疑惑,回過頭去繼續說話。我不知道電話那端的大伯父是不是也進行著一樣的對話,可是半年多來的渾渾噩噩讓我突然無法忍受這份壓抑了。
趙雲慈,如果這輩子從來就不曾見過你,是不是會更好?
2008年9月3號
終於還是在機場裏忍不住哭了。不知道是為父親送機的時候泛紅的眼眶,還是即將離別祖國的古怪愁緒。
我知道你在這個城市,我知道你在半個月前就報道了開始軍訓,我知道你進了自己理想的大學。
我還知道,自己如果再這樣下去或許會瘋掉。
這是最後一次寫給你。
再見,哥哥。
趙莫晚出生在軍區大院裏,她的母親是一位風姿颯爽的特種兵,父親是矜矜業業的上班族。可是在她有記憶之前,這位聽說隻有在自己女兒麵前才會露出溫柔的女軍人,在爆破任務中意外身亡。
因為她把自己的隊友推了出去,自己用身體堵住了炸彈。
而那位隊友,是她的初戀男友。
就算被追封了烈士,身為女兒的趙莫晚也享受了烈士子女的待遇,她的記憶裏卻一直充斥著離開軍區大院的時候人們指指點點的聲音,和父親低沉的臉色。
後來的記憶裏,更多的是自己一個人被鎖在家裏,父親一個人在外麵應酬的孤獨。七十平米不到的公寓裏,她最初總是在僅有的幾樣玩具被玩膩了之後,耐不住性子地來來回回走。後來識字了能看懂書了,就開始靠書籍打發時間。家裏連電視機都沒有,所以到後來哪怕有了彩電,她也始終習慣不去看。
院子裏的孩子來找她玩,趙莫晚從沒有答應過。隻是老老實實待在家裏,為了看到父親安全地回家了才睡下。
哪怕那個男人每次看到自己的臉色都很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