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我累了
因為張曉長期工作,又加上車禍後的體質,不久後,她就累倒了。“我就說你就該在家好好呆著。”逸臻刮了刮張曉的鼻子,“但是在家你不是想悶死我吧?”張曉擋開逸臻的手。“可是你累倒了呀!”逸臻搬出了最好不過的理由。
·······很久的沉默後。
“我給你找個保姆吧。”逸臻轉過頭看著張曉。張曉吃驚地說:“什麼?”逸臻顯然早就料到是這樣的反應:“我最近工作還是不能停的。不能回來照顧你。給你找個保姆也好。”現在的逸臻講話一套一套。還算麵麵俱到。“但是······”張曉剛準備繼續說,“沒有但是。”逸臻就打斷了他。張曉隻好木木地點點頭。
······
第二天逸臻去上班了。門鈴突然響了,張曉從沙發上坐起來,急急忙忙去開門,想著肯定什麼東西逸臻又忘了帶了。笑吟吟地把門打開後,“你是不是又有······”抬起頭來,這是······“小姐,你是張曉小姐嗎?”一個年紀看似差不多的女子,把頭發盤著。“巧慧?”張曉愣了很久。“小姐怎麼知道我叫巧慧?”女子顯然也覺得奇怪。“你真的叫巧慧?”“對啊,我就叫······巧慧啊。”她手上拎著個不算大的包。也不像是很貴的。“快起來吧。先進來。”張曉把她拉到房間裏。“我是新來的保姆。是······”她拿出一張名片,看了看,“金逸臻先生叫我來的。”張曉仔細地大量著她。“你說你叫什麼?”許久,張曉問了一句。“我叫林巧慧啊。你不是知道我叫巧慧嗎。。。”巧慧指了指自己。“啊,哦,我猜的。”張曉胡亂揮了揮手。“猜的?”巧慧別過頭,看著這個房子的每個角落。
“這個房子是有多久沒打掃過了。。。”巧慧低著頭,弱弱的嘀咕。“一年都不到。5個月?”連張曉自己都忘了。“······沒事兒!下午我就打掃。”巧慧好像幹勁十足啊。“不用了!”張曉脫口而出,“嗬嗬嗬嗬,我們本來就不愛幹淨。嗬嗬”張曉把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巧慧看著看著就笑了。“小姐,你可真逗。”而張曉心裏卻是很複雜的:早就安排好了嗎?讓我一個個的遇上他們。到底是夢還是現實。什麼才是夢,什麼才是現實。
巧慧的一句小姐,餓了吧?把張曉喚醒。“不,不餓。”張曉看看時間,居然也快11點20了。“您餓的時候,就和巧慧說。”巧慧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胸有成竹的樣子。
第六章(2)因為我隻有你
“逸臻啊。”一個穿著西裝,看上去架子很大的男子走進逸臻的辦公室,隨手把一張紙扔在他辦公桌上,逸臻隻是淡定的看了一眼。但是,看到那幾個大字後他坐不住了。“國外調研實踐”。用黑色加粗的幾個字。深深印在他腦子裏。“看到了?”男子坐在沙發上,逸臻呆呆地點點頭,視線怎麼也沒移開過。“唉,你這麼一個優秀人才,是不是。我也不舍得讓你走的。可是呐,這個上級命令。我也沒辦法的。體諒體諒。”逸臻斜眼看了看他:“我知道了。一年?”他放心不下的隻有張曉了。“對啊。很快的。”快?一年對於他們來說多麼漫長。
“······好······”他做出了這個最艱難的決定。如果不接受的話,如果被開除,那麼自己和張曉的未來徹底斷了。連生活都很難生活。一年,他相信張曉會等他。
“好,好。還有一個月呢,你準備準備。”男子又大搖大擺地走了。逸臻的眼眶紅了,這是他第一次那麼有想哭的衝動。他扯著領帶。坐立難安。“我怎麼去和她說!”果然,他最難開口的還是她。他像發了瘋一樣錘著自己的辦公桌。恨不得把電腦,和所有的一切全部扔掉。有人敲了敲門。逸臻深呼吸。“進來。”然後用他最少見的壞口氣說。
“經理,這是報表。”走進來的是穆若。穆若隻是淡淡地微笑了一下,把報表放在他桌上。“姐姐今天沒來嗎?”看到秘書桌空空如也,張曉也不在。穆若有些擔心。“她太累了,休息幾天。還有事?”逸臻看著張曉的座位。穆若一邊搖頭一邊說沒有,膽戰心驚地走出了辦公室。好像走出辦公室就像走出了野獸的籠子。“還是先不讓她知道了。”逸臻決定隱瞞,但是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意味著未來的一個月,半個月他都要裝作若無其事,帶著謊言和張曉生活。
很快。就這樣,他痛苦地過了一個下午。
“你回來了啊。”張曉為逸臻開了門。“嗯。保姆滿意嗎?”他硬是做出了個笑臉。“滿意,非常滿意。”逸臻看到桌上滿滿的一桌菜。“她做的啊?”張曉雖然覺得逸臻的口氣不太對,但是也沒多想,想著應該是他工作太久,有些煩躁吧。“對啊。巧慧還真是又巧又賢惠。都是我告訴她按照你的喜好做的。做的比我的好多了。”逸臻看著張曉眉飛色舞地盯著這桌菜,也稍微放心了些。接下來的一年巧慧,穆若,明玉,艾蘭,還有她的那些往日舊友們會陪著她的。但是羅明奇呢?他會趁虛而入嗎?
逸臻想著想著,還是勸自己不要多想,羅明奇應該是的君子。再說隻是見過兩次,不會那麼快的。他努力地勸服自己。“洗手吃飯吧。你一定餓了。”張曉為他拉了拉椅子。逸臻隻好笑笑地看看她,然後轉身去洗手。“他今天怎麼了?”張曉看著他疲憊的身影。
第六章(3)相信我,我等你
“巧慧,打掃一下房間吧。”張曉看著巧慧,又看看房間。“好。我早就想打掃了。”巧慧手腳很利索。通常的家務活她都能包攬。看著巧慧忙碌的身影,她漸漸又反悔了。“小姐,小姐。”巧慧緊張地跑了出來。“怎麼了?”張曉疑惑著,巧慧遞給她一張紙。“會不會是先生留下的。就吹在地上。”巧慧不知道是看了還是沒看。張曉想自己還是公司員工,還是個秘書。應該可以看。就履平了看了一眼。“國外調研實踐”。張曉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卻一個字吐不出來。一年。整整一年。為什麼他不說?“小姐,沒事吧?”張曉的眼淚一滴一滴地滴在紙上。巧慧見狀,抽了幾張紙巾給她。張曉含含糊糊地說了聲謝謝。卻仍然死死盯著這張紙。心裏無數遍喊著金逸臻我討厭你。
“小姐快別哭了。”也許,巧慧什麼也不知道。她不知道說什麼,做什麼。張曉又知道什麼了呢?白紙黑字明明白白,金逸臻,於5月17日出發前往英國倫敦進行為期一年的實踐學習工作。
“我要怎麼做。我不能陪他去。我還能幹嘛!”張曉像是要瘋掉了一樣,恨不得把那張紙撕得粉碎。今天,現在,4月20日14點28分。
張曉想到了些什麼······“如果有一天,我會離開你一段時間,你能好好照顧自己嗎?”這句話,逸臻曾經問過自己兩遍,一遍是在那天河邊,一遍就在前天。逸臻模糊不清,吞吞吐吐的問過。張曉都隻是笑一笑,很自信地說可以。“我真的可以嗎。”張曉看著紙上:金逸臻三個字。輕聲細語地自己問自己。張曉又想到過去。“二七必如你所願。”“你現在啊,隻是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過段日子便就好了。”“我們八哥是出了名的溫潤君子,你進去的時候和顏悅色的那肯定是沒事,那我倒是要想想這個情怎麼求了。”“我就那麼讓你看不上眼?”“你到現在還是不願意跟我嗎?”從初次相識的時候,到最後生死離別的時候,張曉,曾經有沒有一刻,你對他留戀過?
“為什麼他不和我說。為什麼。是在怨我不曾對他說嗎?”張曉抬著頭,兩行淚依然不停地流著,她看著巧慧,這種眼神多久沒有過了?就像第一見羅明奇,第一次見逸臻的眼神一樣。從相遇,到即將離別。張曉的內心獨白:一年了,我不曾為他唱過一支歌,不曾念過一首詩,不曾寫過一副字。他可以在我昏倒的時候照顧我兩個星期,他可以在我房門前睡一晚,他可以······我不曾······
肯定,否定。她從前一直堅信:悠然,隨心,隨性,隨緣。
悠然了,隨心了,隨性了,隨緣了,自己遇上他了,她開始對他有好感了,她願意對他好一些了。離別卻接踵而至。是造化弄人還是咎由自取?
巧慧也到了下班時間。逸臻也要回家了吧。張曉抹抹眼淚,勉強送給自己一個微笑。
“曉曉。我給你買了蛋糕。”這是逸臻進門的第一句話。“謝謝你。我不吃,放著吧。”張曉也不知道為何自己不是熱情滿滿地去接過自己喜歡的蛋糕。逸臻微微點點頭,就放在桌上了。“累嗎?”張曉接過他的包。“不累。”漸漸地,逸臻也察覺了張曉的異樣,仍然半紅的眼眶是如此的明顯。“哭過了?”逸臻探過頭去。“哪有。”張曉太起頭,揉了揉眼睛。“你會離開我嗎?”張曉突然地問。本來說好了連過問都不過問。等著他自己的坦誠。“······不會的。我不會。”逸臻的語氣還真算得上肯定,可惜,這算什麼肯定?“你會騙我嗎?”張曉的問題一個接一個,連讓逸臻喘氣的時間都不想給。“不會,我何時騙過你。”張曉突然覺得很可笑:我知道你在騙我,可你的語氣還那麼堅決。可笑!
“你還想騙我到什麼時候。”張曉回過身拿起那張紙就往他身上扔,逸臻苦笑了,“你還是看見了。”張曉覺得更加無奈了。“是不是我今天要是不看見,你還不打算說了?金逸臻你想瞞我到什麼時候。”
“你覺得我想這樣嗎,如果你不會傷心,如果你會舍得我走,那我早就說了。”多麼完美貼心的理由。張曉想想雖然覺得有道理,但是心裏的憤怒仍然難以平息。“對,我會難過,會不舍得。但是你就該瞞我了?遲早我都會知道。”張曉的語氣稍微弱了一些。“能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就算我隻是去一年。但是······”張曉打斷了他,把自己認為最為妥當的方案說了出來,“我能照顧自己,我有穆若,巧慧,明玉。我還可以回家。可是你呢?誰會在英國等你照顧你。”
訴不盡的前塵往事,忘不掉的浮生三千。
第六章(4)我不願意
輾轉反側,一夜難眠。張曉還記得昨晚逸臻在房門前說:“曉曉,如果你願意,我們一起去。”“曉曉,你開門啊。”“曉曉······好,你好好休息吧。”但是,她並沒有聽到腳步聲,擔心著,該不會又睡地板上了吧?“算了!!別管了,張曉,睡覺!”她把被子一拉,蒙住頭。
天亮了,張曉覺得今天天亮的很晚。因為,她根本睡不著。
起床就往門口走去。可惜,門口什麼也沒有。她的心裏不知道是失落還是放心。輕輕地歎了口氣。
她坐在沙發上,頭重重的低著,絲毫沒有抬起頭的意願。“曉曉,我知道你在生氣。可是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不要留遺憾。”她驀然發現逸臻留給自己的紙條。“張曉,你看,你們剩下的日子不多了,還要讓自己後悔一次嗎?”她笑了,這是她陰沉的心情下更陰沉的表現。她可以忍著,忍著傷心,忍著難過,忍著未來的任何傷痛。她知道若曦的命不可能再重演一次。她知道,心卻是可以一次一次地累。
“我不願意陪著你去英國,我不能離開這裏。”這是唯一的理由,她不能離開這。呆了一輩子的北京。回憶再殘缺,再遺憾。心在這裏,沒有走過,未曾動搖。“我知道你不想走。可是有什麼辦法?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張曉莫名其妙地對著空氣說話,她不敢把這些話說給逸臻聽,因為她不能絆住他的未來,不能捆綁住他的理想。上輩子,她害了他,這輩子不能重來了。能走到現在這一步,已經是意料之外。這件事是意料之外的意料之外。“海水尚有涯,相思渺無畔。”她挖空了腦袋隻想起這一句似乎不應景的句子。適合的是未來的生活。未來的幸福如此渺茫,夢想連碰都碰都得。多麼飄渺,虛幻,脆弱。“死過一次心。身子活了,心還是死死的。我該怎麼辦?”心已經死了,再多氧氣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