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不可見的歎了一口氣,舉步朝王帳走去。白芍緊追了幾步趕上她,給她套上了一件紫貂大氅,拉好風帽。
緊了緊大氅,昭陽公主繼續往前走去,就算在這滿天風雪之中,她仍然風姿逼人。路上遇到她的女子,紛紛放下手上活計,跪在雪地裏給她見禮:“見過可敦。”
在契丹,可汗的妻子,被尊稱為可賀敦,平常稱為可敦。
進了王帳,一股熱氣撲麵而來,解開大氅遞給白芍,昭陽朝內走去。
王帳之內的布置,極盡豪奢之能事。
色彩瑰麗的地毯來自波斯,赤足走在上麵,又厚又密的絨毛能將腳背淹沒;長長的案幾是昭陽公主的陪嫁,用最好的紫檀木雕刻而成,在四足和案角處,都用金箔包裹;上麵放置的水晶杯來自西域,紅寶石一般的葡萄酒在杯中閃發出醉人光芒……
英武威遠可汗坐在一張白狐皮上,左擁右抱,一名膚色如雪、眼眸如綠寶石的異域美人跪在地上,兩手將葡萄美酒呈上。帳中是昭陽公主帶來的樂師,奏出原本隻能在高芒教坊中才能聽到的樂曲。
這帳中的一切,都是昭陽公主來到契丹後,親手為他布置。當有人反對,昭陽便道:“我的王,您是這個草原上最雄健的鷹,您在外麵搏擊長空,回家理當擁有這世上所有的極樂。難道您不是嗎?難道您會被這樣的享樂侵蝕心智?”
在這樣全心崇拜著自己,一心要將最好的一切奉獻給自己的妻子麵前,英武威遠可汗的尊嚴豈能受到挑釁?將如此勸誡的人拖下去斬首之後,便無人再敢有異議。
昭陽公主示意白芍留在原地,自己臉上帶著笑意,端上桌上一碟盛放在琉璃盞內的果脯,款款朝著英武威遠可汗走去。
這個時候的英武威遠可汗,沒有暴起弑父的瘋狂,沒有被人追得惶惶如喪家之犬時的狼狽,沒有被影雨說動時的孤注一擲,沒有橫掃草原的意氣風發。
現在的他,英俊的臉上充滿了驕矜氣息,那是一種目空一切的自信,他愛極了這樣的自信,和給他帶來這樣自信的昭陽公主。
自從昭陽公主走進賬來,他的目光便癡迷的粘在她的身子上,眨也不眨。昭陽公主的妝容衣飾比她在高芒公主府時,還要華美幾分。
她身穿一件蟹殼青底彩鳳紋織錦緞對襟宮裝,縷金纏枝寶瓶圖樣鳳尾裙逶迤在身後,手上挽了一條粉白色蟬翼紗織金披帛,輕攏慢拈的雲鬢裏插著點翠鑲紅瑪瑙鳳頭步搖,長長的流蘇垂墜下來,隨著她的走動搖曳生姿。
這樣的裝扮下來,昭陽公主容貌中的英氣被完美的掩藏起來,顯得千嬌百媚、瑰姿豔逸。
英武威遠可汗著迷的看著她走過來,什麼草原之花,在她的映襯下,顯得是那麼的粗糙不堪。
隻見她笑意盈盈,凝脂般的手指拈起一顆蜜餞,他不由自主的張開口,讓她將這顆蜜餞放入嘴中,又情不自禁的輕輕咬了一下她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