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禮你當得。”蘇良智正色道:“我是為了天下蒼生而謝。”
出了榮暉堂,徐婉真心中有事,腳步很慢。
剛進了後罩房,她腦中靈光一閃,問道:“楠姨可還在城中?”
采絲答道:“寧先生走的時候,說會停留五日。算算時間,今日應是最後一日。”
“快,你快快去請,就說有要事商議。”
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命令,采絲沒有任何質疑,領命而去。
進了房門,徐婉真將溫沐蘭喚來,囑咐道:“你去一趟和豐號,我今夜要見他,有事商議。”
請寧先生來,是為了將防疫的方略補充完整。
兩人都是現代人,當然知道防疫不僅僅是治病這麼簡單,隨之而來的,還有疫症之後的遺孤需要安置撫養,災區的重新建設。
一人計短,兩人計長,縱然他們都沒學過專業的醫護知識,但在現代時眼界開闊,總能將這防疫方略補充的更完善。
見武正翔,是因為他是她所知道的,離皇帝最近的人。應該怎樣才能將這套方略呈上,自然是問他最快,最安全。她有心救災防疫,但也不能將徐家給搭進去。
徐婉真進了書房,將蘇良智所說的方略一條一條的寫下來,又將自己所想到的,另外拿了一張紙列出。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青麥為她掌了燈,她仍渾然不覺。
寧先生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采絲待要上前稟報,寧先生示意她噤聲,在一旁的黃梨木玫瑰椅上坐下,並不打擾她的思緒。
良久,徐婉真才抬起頭來,看到寧先生,忙放下手中的鵝毛筆,嗔道:“楠姨什麼時候到的?也不叫我一聲,勞您久候了。”
“瞧你思量的入神,便不想擾了你的思路。”寧先生微微一笑:“找我何事?”
徐婉真將今日下午蘇良智所言,詳詳細細的講訴了一遍,將寫好的方略拿給寧先生道:“楠姨,你幫我看看。我總覺得思慮的還不夠周全。”
“不急。”寧先生放下紙張,握著她的手道:“真兒,茲事體大,你想好了,要攬事上身?”
她的目光中有著擔憂。這不是現代,而是皇權可定生死的古代。一個不慎,就會滿盤皆輸。不做,就不會有事。做了,反而可能會被牽連。
這也是為何,當年郢州的官員不敢嚐試推廣的根本原因所在。按老法子來,就算救治不力,也不會被追究罪責。
“這天下何其之大,需要你一名女子挺身而出?”
徐婉真看著她的眼睛,堅定而緩慢的點頭道:“我雖為女子,但也有所為有所不為。不知道也就罷了,如今明明知曉,卻讓我袖手旁觀,我做不到。”
被她的堅定打動,寧先生慚愧道:“好!枉我活了一百來歲,卻不及你的胸懷。”
反握住她的手,徐婉真眼神溫和,“楠姨快別這麼說,您隻是擔心我。”
將燈花挑的更明亮一些,兩人就防疫方略討論了起來。寧先生的見識比徐婉真還要多上幾十載,兩人一合計,將災後重建、安置、撫恤孤老等事宜都形成了條陳,補充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