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簾,掩飾心中洶湧的情緒,原本以為自己的一生都將在黑暗中渡過,未曾想,在這個除夕的深夜,竟然能見到陽光。
徐婉真正從箱籠裏拿出一床棉被,沒能發現他的情緒波動。將棉被遞給他道:“你就在軟榻上對付一宿,我可要歇息了。”
男子拿過棉被,聞到一縷似有若無的清冽幽香。徐婉真吹熄了燭火,一夜相安無事。
翌日清晨,桑梓喚她起身。徐婉真本以為屋子裏多了一個陌生男人,自己會睡的很不踏實,桑梓來叫她時才發現,她竟然一夜無夢,好眠到天亮。平日裏她已經養成了習慣,時辰一到就會自動醒來,今日到點未醒,桑梓還以為是昨日守歲歇息太晚的緣故。見她未換寢衣,道:“小姐昨日太困了吧?”
徐婉真心不在焉的點頭,看向窗邊軟榻。那裏一絲不亂,棉被歸還到箱籠,梳妝台的指印也抹去。昨夜的一切就像一場夢,若不是那種被守護的安全感還留在心底,完全看不出曾經來過一個男子,心底掠過一陣莫名的惆悵。
大年初一,蘇州城裏各處喜氣洋洋,各家各戶出門拜年,人們臉上都洋溢著新春的喜悅,孩子們穿著新衣蹦蹦跳跳,徐家也不例外。
徐婉真帶著徐文宇到了徐老夫人的正房,給老夫人磕頭拜年,徐老夫人笑盈盈地給兩個孫輩發了壓歲錢。
客居於此的賀青鬆、韓茹娘給老夫人拜了年,接下來是各處丫鬟婆子小廝,齊聲給徐老夫人拜年。徐家雖變賣了產業,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下人們都得了賞錢,一時間人人笑逐顏開。
剛用罷早餐,玉露稟報,汪家老太爺攜嫡孫女汪妙言前來拜年。
經此一役,徐家產業被賀家全盤接手,徹底退出了江南道的絲綢行業,隻保留了在京城的兩家錦繡記老店。汪家也元氣大傷,退居二線。現在江南道的絲綢龍頭是既得了實惠又收獲了名聲的賀家,錢家緊隨其後。
汪直華徹底歇了要與徐家一較高下的心思,又念在徐家的援手之恩,自己唯一的兒子才能活下來。兩家竟然結成了通家之好,恐怕徐老太爺在世時也沒想到。
汪直華與徐老夫人在花廳敘話,打發徐婉真、汪妙言兩個小姐妹自己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