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爺和五老太太沒想到,徐老夫人也能說出這等市井潑婦的話,氣氛尷尬。五老太太趕緊打圓場:“都是一家人,別說這些傷和氣的話。”
“我打開天窗說亮話,變賣產業就是為了救徐昌宗父子,族裏這些算計不過是為了多撈些銀錢。是人命重要還是銀錢重要,你們自己衡量。如若堅持要擋著,到時人救不出來,我能吃了你們。”徐老夫人麵色狠厲,“母親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可是什麼都做的出來。”
五老太太聞言瑟縮,三叔爺道:“事情沒到那一步,這麼大的產業要變賣,族裏是必然要過問的。這樣,你拿個章程出來。”
至此,主動權已經完全掌握在徐老夫人手裏。聞言,示意碧螺拿出另一份契約給二人過目,五老太太並不認識,由三叔爺念給她聽。契約上寫:
一、徐昌宗一脈因經營困難,變賣名下產業
二、變賣產業所得銀錢,上交一萬兩白銀給徐氏宗族
三、其後徐昌宗一脈的產業,無論興旺衰敗,均與徐氏宗族無關
這文書是徐婉真與徐老太太商議後擬定的,在這個朝代,宗族關係有時是比官府還有用。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家族內的產業爭奪,官府通常怕惹麻煩上身,不予過問。族長、族老對族內子弟有處置權,能借機用一萬兩買來以後的清淨,也算值得。
五老太太心頭暗喜,看徐老夫人如此強勢,還怕分不到一杯羹。沒想到她肯拿一萬兩出來,臉上露出喜色。
三叔爺看了一眼五老太太,無知蠢婦!小事精明大事糊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一萬兩白銀對徐家大房來說,隻是一根粗一點的汗毛。第三條才是厲害之處,此後大房要是再興旺發達,可就與宗族無關了。不過看徐老夫人魚死網破的樣子,沒必要跟她較勁。大房能不能再發達,尚屬未知之數,能拿一萬兩回去,在族裏自己麵上也有光。便道:“茲事體大,我還需回去稟報族長。有消息了再打發人來。”
徐老夫人心知徐氏宗族的族長隻是個擺設,三叔爺才是真正管事的人。他這樣說了,基本這事就定了。讓玉露送客,將茶葉和茶壺用禮盒裝好交給兩人,五老太太笑的合不攏嘴。
待兩人走後,徐婉真從花廳的影壁後出來。徐老夫人讓她隱身其後,看她如何與族人交鋒,曆練曆練。
徐老夫人先是從氣勢上壓倒對方,再是送上重禮,讓三叔爺和五老太太的氣勢一而鼓、再而竭。麵對質問先從道理上反駁,再擺出大不了魚死網破的氣勢,將兩人的心理預期降到最低。先抑後揚,在兩人以為沒有好結果時,給對方一顆甜棗,最後賓主盡歡。這其中手段,讓三叔爺和五老太太應接不暇,實在是讓徐婉真心下佩服。
見徐婉真一臉仰慕神色,徐老夫人笑道:“這不算什麼,不過是兩個鄉下財主,如何會怯場?想當年,你曾祖父麵對當朝宰相,也勢均力敵。”
徐婉真道:“祖母,孫女想聽您講講曾祖父的事情。”
徐老夫人陷入回憶:“當年我還是小姑娘,你曾祖父是國子監祭酒,管著好多太學生。秋高氣爽的時候,在國槐樹下都會聚集很多太學生激昂論文,抨擊時事,真真是意氣風發。其中最出色的一位名喚高朗,雄辯之才無人能及,後來成為了我的姐夫。”
徐婉真不由心馳神往,那是多令人向往的一個盛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