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些人,沒有一點男子漢氣概。”少女不悅地道:“雷公子已經承諾不傷害我,我都不怕,你們怕什麼?都給我滾到一邊去,不許跟來。”
眾護衛依然跟了出來,天鳴佯作不知,走出山莊,收腳站住,道:“姑娘,不勞遠送,請回。”
“你這人好不講理。”姑娘頓足嬌嗔。“我說過有話要說,趕我則甚?”
“有話請講,在下洗耳恭聽。”
“法不傳六耳,我的話不能讓他們聽到,再走幾步。”
姑娘舉步向下走,侍女小蘭緊隨其後寸步不離。
冷劍也舉步跟進,佟氏兄弟挺身攔住去路,三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開口。
“讓開!”冷劍冷叱,反掌撥向老二,施出了八成功力
老二不避不讓,揮掌相迎。
“啪!”掌背相接,二人各退一步。
“前輩好功夫。”冷劍由衷地讚。
老二道:“你娃娃也不賴。”
“在下職責所在,馬虎不得,請借光放我過去。”冷劍客氣地道。
老二指著自己的頭顱道:“她若少了一根毛發,老二拿人頭來賠。”
冷劍點點頭,不再言語。
德容走出十餘步,在拐角處停住腳步,幽幽一歎,將燈籠交給小蘭,說道:“我真不明白,你們這些武林人物,為什麼不能安居樂業,在家與妻兒老小共享天倫,非要闖江湖殺人放火?”
天鳴道:“姑娘,你沒有權力說這種話。”
姑娘道:“你說的對,我的確沒有權力指責他人,尤其是漢人。我知道,天下漢人,至今都在仇恨我們旗人。這件事,的確是我們老祖宗的不是,他們殺人殺得太多了。但自古以來,爭地以戰,殺人盈野,事已至此,何不摒棄成見,共享太平?漢人、滿人,不都是黑眼睛黃皮膚,難分彼此,誰當皇帝,有何區別?”
“共享太平?哼!”天鳴怒容滿麵。“亡國之恨,殺父之仇,刻骨銘心,靡日不忘!”
“我理解你的心情,也理解你們漢人的心情。”姑娘善解人意,溫婉地笑笑。“常言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堂堂血性男兒,沒有人願意承認異族的統治,否則便是認賊作父。不過,我不認為我們滿人統治了中原便是賊。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中原亦非漢人一族之中原,為什麼非要你們漢人坐江山才是正統?就因為你們人多?其他種族人少,就不能成為一國之君?關外也是滿漢等各族雜居,在民間,各族百姓和睦相處,無分彼此。將相本無種,國君亦無種族之分,惟有德者居之。兩相比較,拋開種族成見,你認為目下之大清,較之前明如何?”
天鳴默然,不得不承認,較之朱家皇帝的鐵腕統治,眼前的這位皇帝,對百姓的確溫和多了。
姑娘又道:“假如令尊尚在人世,你能不能放棄仇恨?”
“你以為,先父能死而複生?”
“我出京前,聽到消息說,令尊並沒有死,目下已經重出江湖,你不知道?”
天鳴心頭一跳,旋又平靜下來。少林寺英雄大會之後,他曾多次聽到類似的傳聞,不過是誤將馮京當馬涼,張冠李戴,將他當成了追魂雷霆而已。
“在下也希望家父能死而複生,可惜……唉!”
姑娘道:“也許是他們以訛傳訛搞錯了。我在京中見過令尊的繪象,乍然一看,的確很像你。不過……算了,你真鐵了心要南下刺殺聖上?”
“家仇國恨,集於一身,任是刀山火海,在下也要闖!”天鳴一字一吐。
姑娘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冤冤相報,何時是了?我出京時,曾經幻想著能夠見到公子,勸說公子化幹戈為玉帛。可是此刻,我不知道如何說服公子了。”
天鳴道:“那就什麼也別說。”
姑娘笑笑說:“但我還是要說。”
“在下洗耳恭聽。”天鳴也笑了。
他很喜歡聽她說話,惡戰之後,與一位美麗純真的小姑娘談天說地,會令人如沐春風,身心皆受到莫大的撫慰。
姑娘道:“出京前,我就聽到公子的大名。”
“在那些達官貴人口中,在下一定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凶神惡煞。”
姑娘“咯”地一笑,道:“當時,你的名號叫黑煞。我當時想,此人一定是青麵獠牙,三頭六臂的妖魔鬼怪,對你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即想見你,又很怕你。出京之後,有人對我說,黑煞變成了太白神龍。這名號不錯,但我覺得還是黑煞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