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妮塔臉色蒼白,顫抖著驚呼道,“阿吐魔師兄……”幾度梗咽之後,竟然泣不成聲。
她和阿吐魔雖然性格迥異,一個活潑,一個古板,在四千年的修行生涯中沒少爭論吵鬧,但畢竟師門情誼深厚,就如親兄妹一般,此時忽聞阿吐魔遇害,自然悲從中來。
她抽泣了一會兒之後,又問道,“阿波望師兄,煩請告知一聲,阿吐魔師兄的屍首在哪裏,好讓我為他超度之後,妥善安葬。”
阿波望冷冷地看著阿妮塔,嘴角露出一絲諷刺的邪笑,說道,“阿吐魔被我砍斷這條手臂之後,已跌入‘斷天涯’之下無葬身之地。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阿妮塔聽到“斷天涯”三個字後,哭聲在這一瞬間停止了,然後她顫抖的嘴唇竟慢慢咬出了血,眼神中燃燒出冰冷的怒火,似乎要化為兩支利劍將阿波望射穿。但阿波望絲毫不為所動,臉上反倒露出得勝者的笑容。
這時,克裏斯笑著說道,“其實這倒是不錯。碰巧古夢的‘出口’也在‘斷天涯’那裏,我們既然要送方進先生去古夢出口,阿妮塔小姐也就可以一起同去,順便憑吊一下阿吐魔先生。真是兩全其美,嗬嗬,嗬嗬。”
阿波望麵無表情的點點頭,隨手鼓了兩下掌,甬道兩側的燭火就在一瞬間被一齊點亮。他默然不言。轉身就走。然後克裏斯押著阿妮塔,方進攙扶著半昏迷的劉芳,一齊跟了上去。
一行人在錯綜複雜的甬道中兜兜轉轉,在一個接著一個的甬道彎角看見鮮紅的血跡深深淺淺地印在牆上,此刻已經完全幹涸,就像是用紅色油漆刷的塗鴉似的。但每次方進,劉芳和阿妮塔看到這些血漬時,心裏都為之劇烈收縮。
這是阿吐魔用自己的鮮血繪製的圖騰,他已經盡力了,幾乎流盡了最後一滴血。他帶著胸口那幾乎致命的創口,在黑暗的甬道中一次又一次地撞上冰冷的牆壁,隻為了把那微乎其微的反敗為勝的希望再多保留哪怕幾秒鍾。但最後奇跡沒有出現,他還是死了,死後連屍體都找不見,除了那條鮮血淋漓的斷臂,就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他曾經在這個古夢中出現過。
方進攙扶著劉芳,走得很慢,以至於領頭的阿波望不得不一次次地停下腳步等他們。阿波望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耐煩的神色,四千年的清修都沒能改掉他焦急暴躁的個性。但他又不得不等他們,因為此刻方進才是主角。阿波望隻是負責帶路而已,然後目送方進從能量門中回到他闊別四千年的現實世界,去充當他所向往的“永恒世界”的“母體”。
阿波望何等精明,他心裏其實很清楚,眼前這個似乎乳臭未幹的方進就是“永恒世界”的一塊基石。沒有他,所有一切的計劃都將成為空談。
走過了十幾個拐角,牆上的血漬越來越淡,似乎阿吐魔在數十次的撞擊之後,鮮血已經全然流盡了。在拐過了最後一個轉角後,眾人的眼前豁然一片開朗,他們終於離開了似乎永無止境的迷宮,眼前出現了一條深不見底的懸崖。
克裏斯忽然鬆手放開了阿妮塔,回頭笑著對方進說道,“方先生,這裏就是‘斷天涯’,古夢的唯一‘缺口’。我想,歐陽司華已經教過你們了,任何夢境,隻有在‘缺口’才能打開通向現實世界的能量門。”
阿妮塔一來到斷天涯,便長跪在懸崖邊,放聲痛哭不已。她在四千年中已經洗盡鉛華,幾乎完全拋卻了內心的雜質,但這不代表七情六欲的完全泯滅。麵對朝夕相處的師兄死去,她依然如尋常女子一樣傷心欲絕,心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