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一陣,甬道的高度再次降低,三人都得彎腰才能繼續行走,而阿吐魔更是縮成一團,幾乎要匍匐才能前進了。
狹小空間帶來的壓抑感讓方進有點喘不過氣,而燃燒的蠟燭也在消耗著稀薄的空氣。他拉了拉前方阿吐魔的衣服,示意他是否考慮往回走了。阿吐魔停下腳步,艱難地騰挪身子,回身麵對方進。他那張苦大仇深的臉在燭火的搖擺中顯得格外猙獰。
阿吐魔沒有說話,他隻是向方進點了點頭,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在給他信心,便又佝僂著身子轉身而去。
三人在越發狹小的甬道中繼續前行,走了一會兒,通道向左九十度轉去,隨後便漸漸寬闊起來。
方進手中的燭火越燒越短,幾近熄滅。正當四周即將陷入一片黑暗之時,前方忽然出現了一絲亮光。三人一見到亮光,便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那點微光隨著三人的靠近越來越大,方進依稀看出,那又是一道廊門,而廊門後的世界,燈火輝煌。那門內究竟是怎樣一片光景?方進的心怦怦直跳,但手中的蠟燭已經全然燒盡,阿吐魔和阿尼塔又一前一後夾著他前行,已經沒有時間再供他多做思考。
三人魚貫穿門而過,忽然之間,整個世界豁然開朗起來。方進在黑暗中壓抑了許久的雙眼,在一片光明中被刺得睜不開眼,過了許久才恢複正常。
等到他的視覺完全恢複過來,整個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而阿尼塔和阿吐魔也早已呆若木雞般地仰望四周。
隻見他們此時正身處一個圓形拱頂的巨大廣場內,四周牆上層層疊疊、整整齊齊地布滿了拱門,一圈又一圈,貌若馬蜂窩,每一個拱門後都有一條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通道。他們剛才穿進廣場的那條通道,正是底層一排的其中之一。
這個圓弧形的廣場,就是“萬象迷宮”中的一個節點。每一處節點,都像一個龐大的交通樞紐,數百條甬道交彙於此;而每一條甬道的另一頭,大多連接著的是另一個一模一樣節點。進入“萬象迷宮”的人,如果沒人引路,會永遠穿行於節點之間,奔行於甬道之上,反反複複,永無止境。
麵對著幾百條通道的選擇,方進徹底沒了方向,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於是他將目光投向了阿吐魔,隻見他眉頭緊鎖,似乎也全無辦法。
阿尼塔則像猿猴一般在滿牆壁的拱門間上竄下爬,仿佛是要將每一道拱門都查一遍。但這每一道拱門幾乎長得都一模一樣,全然沒有分別,再怎麼打量都是白費力氣。
阿吐魔一時想不出如何破解這“萬象迷宮”的法子,便問阿尼塔再次要來那把鋼刀,想在來時的那條路的門口刻下一個記號。隻要標明來路,即使無法解開這迷局,至少還能原路返回。
當阿吐魔剛剛在拱門邊鑿下印跡,大地忽然輕微震了一下。三人立刻警覺地看著四周,四周一片寂靜,可才過片刻,馬上又感受到了一記震動。
緊接著,震動就越發地頻繁起來,四周開始不斷掉下石屑和粉末,繼而呼嘯聲四起,整個圓拱廣場挾著呼呼風聲,飛快旋轉起來,簡直就像一個洗衣機的內桶,產生了一股強大的離心吸力。
三人被旋風吹得須發戟張,隻能趴在地上才能不至於被吸走。可是眼前無數拱門飛快地掠過,連成了一片,風聲也隨之益漸加強,整個地麵又沒有借力之處,最後三人終於被連根拔起,就像洗衣機內桶被甩幹的衣物,迅速地貼向四周的拱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