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行何等機智,當然料到方進念念不忘的是雙雙,便對方進說道,“方先生,我們借一步說話。”說罷就扶起方進,走到邊上小聲說道,“方先生,我知道你心係雙妹,生怕她遭人毒手。”
方進默然不語,張一行便繼續說道,“但你可否想過?所有敵人的目標鎖定的都是‘狄修羅’和‘羅刹女’,對雙雙這個鄰家女孩實無半分敵意。你若陪伴在她身邊,反倒陷她於危險境地。”
此話一出,方進雖痛心疾首,卻也不得不同意張一行的看法。兩人悄悄說了數語,便回到劉芳與戴雙雙身邊。
張一行讓雙雙拿出自己的手機,然後幫忙撥出一個號碼交給自己。他拿著電話,側首說了會兒便掛了,回頭對三人說道,“在下雖然無能,但身為張家大公子,卻也有些人脈和資源。我已叫了公司的幾名親信開車接我們回去。方先生,劉小姐,我們就此別過。”
方進想開口說幾句,但張一行轉身離去,雙雙也一言不發地緊跟在身後,似乎不願與他多說話。方進雖然失落,但心想雙雙受了莫大的屈辱,現在心情不好不想言語也實屬正常,便沒放在心上。
過了大約1個小時,張夫人和張公子蒙汗藥效力散盡,也先後醒來。那刺死徐叔的鋼叉上留有方進的指紋,不過幸好他原本就是間諜,學過毀屍滅跡的本事,便將所有證據都消滅了。
眾人都不想將這事張揚出去,這屍傀儡殺人的事,就算報警也沒人會信,到時反而追查到自己的頭人。於是六個人一起合力將幾具屍體埋了,又打來水將一地的血跡衝洗幹淨。
這時天色已亮,日頭漸漸從樹林上方升起,荒山野嶺寂靜無聲,眾人勞作完畢,周圍又恢複了一派鄉野風光,昨夜一場驚魂便恍如隔世一般。
眾人忙碌完了就坐在路邊休憩,張夫人和張公子昨晚中了迷藥,睡了一整夜,精神反倒比其餘幾人要好。張一行,劉芳,方進以及戴雙雙都是精神頹然,無精打采地坐著,互相之間也少有言語。方進想關心雙雙身體是否有礙,但每次還沒開口,雙雙都扭頭轉去,讓他尷尬不已。
又過得一會兒功夫,隻見又一輛黑色的商務車開了過來,便和昨天徐叔開來的那部一模一樣。張一行聽見汽車聲便說,“車來了,大家上車吧。”
方進望著雙雙,眼神裏全是苦澀。不知為何,剛才眾人清理現場的時候,雙雙似乎故意躲著他似的,不僅一言不發,而且每當方進走到東,她便轉到西,方進走到西,她又逃到東。方進不明就裏,幾次想開口相詢,但心想反正終須一別,又何必徒增是非?隻盼望著雙妹子從此平平安安,別再卷入是非就好。
這會兒離別時分,張夫人、張公子和劉芳早已形同路人,招呼不打就上了車。方進雙眼緊緊鎖定在雙雙的身上,看著她起身,攙扶張一行,隨即走向商務車。眼見雙雙逐漸遠離自己,仿佛正從自己生命中慢慢溜走,永遠不會再來。
方進本想打個招呼,做一番告別,但見雙雙頭也不回的樣子,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心想,她如此避我而去,我又何必自討沒趣?
不料雙雙前腳剛踏進車門,還是回頭看了方進一眼,猶豫了一陣還是走了回來。方進內心怦怦亂跳,雙雙走到他身前,不知為何神情有些生分,全然不像是之前那樣熟稔,她臉頰微微一紅,說道,“方大哥,有件事我想還是說出來為好。”
方進回道,“我洗耳恭聽。”
雙雙接著道,“上回你在張府中吐血,醫生說你活不過三個月,我怕你聽了之後傷心就一直沒告訴你。但今天分別之後,不知何時還能再見,我就不得不說了。”
此話一出,方進和劉芳都是一愣。劉芳率先跳了起來,猛烈搖晃著雙雙的肩膀說道,“你說的是真的麼?!小方隻有三個月可活了!?”
雙雙點了點頭,劉芳仍然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過了很久,她終於頹然跌坐在了地上,眉頭緊鎖,兩眼恍惚,整個人陷入了深深的迷思。
整個過程方進都是默然不語,隻是一動不動,怔怔地看著雙雙。他那張原本年輕的臉,經曆了種種磨難也不過是略帶風霜,但在這一刻,仿佛瞬間蒼老了二十多歲。
雙雙說完之後,對方進禮貌地點了點頭,又說道,“雙雙祝方大哥長命百歲。再見。”
說完她又對劉芳點頭告別,劉芳也回了一禮,然後便轉身而去。那輛黑色商務車載著眾人而去,陽光照下,荒郊野地隻剩下方進和劉芳兩個孤零零的身影。
方進木訥地看著太陽,這一天才未到晌午,自己就接連承受了雙重打擊,先是所戀之人棄己而去,而後又得知自己命不久矣,隻覺得萬念俱灰,雖然此時陽光明媚,但在他看來,所有景致卻都像蒙了一層灰色。
方進不由地陷入了沉思,但良久之後腦袋裏仍是一片亂哄哄沒有頭緒,怎麼也想不通為何一夜之間,雙雙對自己的態度會轉變如此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