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徐叔一個勁地夾菜入碗,看似興致盎然,胃口大開,其實搗鼓半天卻未嚐一口;雙雙雖饑腸轆轆,但她顧念著雙目已盲的張一行,自己不先吃,反倒不斷給他夾菜送飯。盡管如此,張一行卻笑吟吟地推托,連連稱“我不餓,你先吃。”幾番下來,竟也一筷未動。幾人當中隻有張夫人母子二人是真的大塊吞肉,大口扒飯,吃得不亦樂乎。
方進與劉芳二人看得傻眼,胃口倒被嚇去大半,心想這一桌菜中定然有詐。這時窗外橐橐之聲忽然停止,但隻停得兩秒鍾,便即再次作響。這次聲音大了數倍,便似就在窗框上敲打似的,整個屋子都被震得微微晃動。
方進一轉頭,看到身後一扇窗戶上竟被釘上了木條!隨即再回頭一看,那糟老頭子把大門一關便站在門口挺立不動,而那端菜的農婦又雙手叉腰,把守在了內屋的房門口。如此一來,眾人竟似被二人甕中捉鱉似的困在了屋內。
方進心中暗暗大喊不妙。徐叔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些,但他江湖經驗豐富,仍是不動聲色,試探著說道,“老先生做得一手好菜,人也很細心,怕外麵風大雨大吹破窗子影響我們吃飯,還特地釘上木條了加固。”
那酒糟鼻的老頭子笑道,“是啊,窗戶可得釘得緊些,免得被一條狡猾的老狐狸又給溜掉。”
徐叔聽罷陡然色變。同時啪啪兩聲作響,張夫人和張公子吃著吃著,忽然趴倒在桌上不省人事,這飯菜中果然下了很厲害的蒙汗藥。
張一行雖雙眼已盲,卻早已猜到事情不妙。但他苦於目不識物,即使有雙雙協助也難逃脫,於是靈機一動,也跟著趴倒在桌上,裝作中了蒙汗藥而昏倒。
雙雙一見張一行昏了過去,便緊張地連聲詢問,“張大哥,你怎麼了!張大哥你怎麼了!”雙手使勁搖晃張一行肩膀。張一行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裝得像一些,便順勢倒在了地上一動也不動。
這時方進忽然注意到,那老頭子外套下方露出的內衫染紅了一片,已然被鮮血浸濕,而且似乎還沒有幹透。這說明他的胸前一定受了致命傷,不然不會血流不止。而且,這傷口一定是新的,所以血跡才會沒幹透!
想到這裏,他頓時翻然醒悟,之前發生的種種細節在腦海裏連成了一條線。
方進暗忖道,“就在剛才那會兒,這老頭子徐叔用大把鈔票相誘也不願做一頓粗茶淡飯。可是不到一會兒功夫,態度怎會忽然來個一百八十度轉彎,笑吟吟地登門來求我們吃這一餐飯?這其中一定有詐!真正的老頭子一定在剛才就被殺掉了!而眼前的這位隻是一具屍體!一具被做成‘屍傀儡’的屍體!”
徐叔也已料中此節,知道自己已經落入了屍傀儡的手中,不過仍是麵部改色,朗聲說道,“唉,閣下如若要殺我們又何必牽連別人,多傷無辜,拿這無辜的鄉下老頭老太做了‘屍傀儡’?閣下未免也太卑鄙,太齷齪了。”
那老頭子嘿嘿一笑,回道,“我這也實屬無奈之舉呀。這鄉下老頭子老太婆的皮囊又醜又皺,我才不喜歡呢。我最心愛的屍體就是那具千嬌百媚的‘王童兒’,用了好些年,都腐爛發臭了,我不得不拿香水遮遮臭。可惜呀,已經在張府被‘羅刹女’給毀了。徐叔,不如這樣,你死了之後,把自己的皮囊賠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