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張府,雙雙的衷腸不敢向任何人傾吐,反倒是對方進這個不能言語的廢人頗為親近,每當相思之苦兀自難熬之時,便會跑到方進身邊,說上幾句心裏話,灑下幾滴辛酸淚。在雙雙的念叨之下,方進對這位張一行張大哥頗為不滿。一來,他覺得此人未必有雙雙說得如此之好,至少人品上就得大大地打上一個問號,他把劉芳和自己帶到張府上完全是別有用心,卻裝得道貌岸然,仗義助人,豈非偽君子所為?二來,自己視若天仙的女子整天絮絮叨叨,當自己的麵傾吐對另一個男人的思念之情,簡直就像拿著一把尖刀刺入他的心窩。不過他自知已是廢人一個,自己對戴雙雙的愛慕不過是鏡花水月、無從談起的空想,又何必自尋煩惱呢?如此一想,心裏也就稍許寬慰了一些。
有一日戴雙雙又來找方進說話,說不到幾句,忽然有人砰砰敲了幾下門。方進感到很奇怪,來到張府這麼多天,自己的房門就從沒闔上過。此人見房門打開卻依舊敲門,不得允許不入,顯然是禮貌之極。方進感到好奇,想探頭張望,卻苦於無法轉頭,隻看到一雙擦得一塵不染的皮鞋站在了門口。
雙雙“啊”的一聲,臉忽然漲得通紅,一隻手緊張地把方進的床單抓得皺巴巴,半天說不出話。
一個溫柔的男聲問道,“我可以進來麼?”
雙雙回道,“當然可以,請進請進。”她有些六神無主,想起身去拿杯子倒水,但剛起身,旋即又想去搬椅子給人家坐,一時竟拿不定主意,茫然失措起來。
方進看到一個斯文的男子走了進來,麵色柔和,和張公子長得有幾分相似,但眉宇間多了些許風霜,氣質上平添了幾分滄桑,顯得更富有男人味。那男子自己搬了一張椅子坐下,微笑地說道,“雙妹子,聽說你這幾天都在照顧這位方大哥?”
雙雙咬著嘴唇,不敢正麵看這個男子,一味地點頭如搗蒜。方進看她的反應,大致已經猜到,眼前這位溫文爾雅的男子便是張一行。
張一行關切地問道,“這位方大哥這個幾天病情有沒有好轉?可以說話了麼?”雙雙依然嬌滴滴地低頭不語,又使勁搖了搖頭。
張一行歎了口氣,又說道,“方先生年紀輕輕就遭此不測,實在讓人痛心。雙妹子,有勞你好好照顧他,希望他能早一日恢複健康。”
雙雙這時抬起了眼簾,但還是不敢正眼看張一行。她心中奉若神明的張大哥既然開了金口囑托於她,她自然是一口答應,不管做什麼都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於是她開口回道,“我一定盡心盡力地照顧方大哥。張大哥,你……你請放心。”說罷,臉又紅了起來。
這時張一行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小瓶子,說道,“方先生和劉小姐被人用催心的邪術傷得很深。你劉芳姐雖然看起來受傷頗輕,其實精神上受到的傷害也不小,這幾天每晚都噩夢連連。這瓶藥有助於修複他們的神經係統,劉小姐已開始服用了,服用之後效果頗佳。方先生不能動彈,就有勞你喂他服用。每天晚上,隻需一粒。”
說完張一行伸手把瓶子交給雙雙,雙雙正要接過之時,他忽然握住了她的雙手,說道,“雙雙妹子,我知道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孩。這位方大哥和你非親非故,你卻仍然像親人一樣照顧他。這些別人看不見,我可是完全看在眼裏,要是誰能娶到你這樣的好姑娘,那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雙雙如墜天堂,激動得幾乎快要暈了過去。張一行對她微微一笑,轉身走了出去。雙雙呆若木雞,坐在原地久久不能自已,滿身滿臉都透露著幸福,約莫過了一個小時才緩過神來,喜不自勝的離去。
方進依舊躺在床上,心裏一陣酸楚。這一幕甜蜜畫麵就在他身邊發生,自己卻從頭至尾都像一個木頭人,和桌子、櫃子等等擺設沒什麼不同。雙雙動情之下,竟將他遺忘得一幹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