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轉遍了全村,回到了家裏,見奶奶跟一個花白頭發,滿臉皺紋的老女人正坐在院子裏的磨台上。
娘鬆開我的手,對著那老女人喊了一聲老姑。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她肯定就是奶奶曾經提及過的那個王仙姑。
老女人點點頭,沒搭腔,一雙渾濁,但卻放光的眼睛打在了我身上,先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最後直直盯著我的雙眼,幹癟的嘴唇一張一合,露出了豁著的幾顆門牙,
我被盯得頭皮發緊,後背麻涼,竟然有了強烈的便意,大小便雙管齊下。但隻得用力夾緊了,這時候我要是屁滾尿流地跑開,那就意味著被嚇破了膽,不是鬼也是鬼了。
“你是何方來的妖精?從實給我招來!”那個老女人高聲喊著,蹭的站起來,手中不知啥時,多了一把半米長的木刻寶劍,劍尖直指我的鼻尖。
沒錯,看來她真是精通巫術的王仙姑了。
娘被嚇得一個趔趄,麵色唰一下變成了一張黃表紙。
小妹妞妞也跟著哇哇大哭起來,跐溜鑽進了娘的兩腿間。
畢竟我是狼爹養大的,越是危急時刻,越是膽大鎮靜,心裏盤算著:草,那不就是一把桃木劍嗎?我是肉身,有啥好怕的?你這老妖婆不過是敲山震虎,耍耍威風罷了。
我瞥一眼那把桃木劍,見鋒刃上一抹赤紅,還隱隱散發出了一種苦澀的味道,那肯定不是血,因為沒有絲毫血腥味兒。
見我雖麵露驚慌,卻紋絲未動,王仙姑跟著震懾道:“快說!要不然我可就刀下無情了。”
“你讓我說啥?”我裝著膽子問她。
“你是何方妖怪?”
“我不是妖怪。”
“你是從哪裏來?”
“從很遠的一座山上的道觀裏。”
“你來幹什麼?”
“認祖歸宗。”
“都這麼多年了,為什麼才想起認祖歸宗?”
“因為師傅死了,臨死前才把真實的身份告訴我。”
“你真的不是妖精?”
“不是!”
“真的不是?”
“不是!”
“你再嘴硬,我可就手下無情了。”
“不是就不是,任你怎麼無情。”
老妖婆劍鋒一掃,落在了我的耳根處,猛勁一劃。
我覺得耳垂上嗖一陣涼意,隱隱有些麻痛。
娘驚叫著責問道:“老姑……老姑你咋真動手了呀?”
王仙姑不動聲色,收回桃木劍,拿到眼下,仔細端詳著鋒尖,見上麵隻是沾染了一點點血跡,好像覺得還不過癮,便又再次把劍指向了我的耳垂。
這一次她用足了勁,感覺像是要把我整隻耳朵都割下來一樣,痛得我咬牙切齒,嘶嘶吸著冷氣。
老妖婆卻麵若冷霜,不言不語,拿過滴著血的劍鋒看一眼,左手伸到了奶奶麵前。
奶奶不知從何處拿來了一張錫箔紙,麻利地遞到了那隻青筋暴露,雞爪子一般的手上。
老妖婆把桃木劍上的血滴塗在紙上,放在嘴下,朝著上麵的血漬吹一口“仙氣”。
然後放下木劍,劃燃火柴,把銀箔紙放在了跳躍的火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