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交作業時,我完全是低著腦袋把卷子交上去的,默默感受著老師直逼過來的目光貫穿過我的腸肺。接著是陣嘩啦嘩啦的響動,老師帶著收上的卷子走了。我大鬆了口氣,慶幸著不必在所有同學麵前解釋那張卷子慘狀的由來。我的新同桌“大頭”非常不識趣地探過腦袋,剛想要細細地問我緣由,或許是由於太受上次“abc”事件的影響,加之連續幾天的遭遇已經讓我失去耐心,還未待他張嘴,我就一把抓過課本朝他的臉上拍去,“啪”地一聲把他打得蒙頭轉向,接著惡狠狠地丟過去一句“閉嘴”,便裝得什麼事都沒發生。“大頭”對我的這種行為極其不滿,顯然是還沒有適應我這個看似老實的新同桌的作為,挑釁地朝我比出中指。今天的安然依舊沒有什麼反常,和周圍一圈的人說說笑笑,隻是不再向我這邊看,也一點沒有來找我解釋的跡象,反倒是妮子常常往這邊跑。“****,中午一起吃飯吧,我知道一家清真店,很不錯的。”我看著眼前的妮子,感歎著和過去簡直是判若兩人。看著那邊聊的興致盎然的安然,我對妮子笑了笑,“好啊。”“那中午我等你。”妮子開心地走了。“大頭”本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覺,偏偏的要在這時候哪壺不開提哪壺,抬起半隻眼皮懶懶地說,“咋?和安然分了?換口味了?”話不多說,我又抄起幾本書照著他的大腦殼“劈啪”地打過去,“大頭”一邊護住腦袋一邊閃躲,嘴裏還不停歇地亂號,“哎喲……你怎麼這麼沒女人樣?婷婷比你溫柔多了!哎呀媽呀……”我依然不想和他廢話,動完了手便正身坐好,剩下他一個人不停地絮叨。上午最後一堂課,“大頭”按照慣例開始早早地收拾好東西,坐的板兒直,午休鈴一響,便“呼”地跳起,大叫著“借光借光”,連推帶攘地衝去教室。我朝他的背景喊了聲“喂!你趕投胎嗎!”,再看我的書已經被他衝撞得散了一地。等收拾好了課本,教室也不剩幾個人了。我暗叫“倒黴”,出了門口,發現妮子正在走廊裏安靜地等著我。我抱歉地一笑,“不好意思……剛剛……”妮子拉過我的胳膊,“快走吧,待會兒可要沒地方啦。”清真館裏的人已經是人山人海,好容易找到一桌沒有坐滿,我湊過去問,“那個……請問這裏有人嗎?”其中一男生抬起腦袋,我們兩個人同時驚訝地叫“是你!”“木瓜男”顯然是和幾個弟兄一起來的,其它幾個男生都好奇地看向我和妮子。我警覺地掃視了一圈這幾個男生,“木瓜男”隨即壞笑道,“找周揚吧?他今天沒來誒。”其它的男生聽了這話,立刻都掛上了一副“我曉得了”的表情,意味深長地相視一笑。我臉上頓時燒起來,帶著妮子想走,“木瓜男”叫住我,“喂,是玩笑啦,你們就坐這兒吧,我們也快吃完了。”妮子顯然以為我們是老熟人,“那……”見我沒再有要走的意思,便輕輕坐了下去。“木瓜男”很不見外,和我家長裏短地聊了起來。“誒,我怎麼沒有在學習班上見過你?你沒去嗎?”“木瓜男”突然問道。我聽得一愣,“什麼學習班啊?”“哦,看來你不知道”,他又往嘴裏塞了塊牛肉,“剛哥是教高年級物理的大牛,辦了個補習班特別火,後來學校還特別組織了幾個老師,麵向咱們七年級的學生開設。”一想到眼下的課程我還沒有學明白,再去想未曾謀麵的“物理”,我的腦袋就大了幾圈。“木瓜男”自然體會不到我的心酸,繼續喋喋不休著,“要我說你也去吧,提前學一學不至於到時太累,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很好奇他能說出什麼打動我的理由,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他也不著急,先用紙巾擦了擦嘴,和幾個哥們陸續站起了身,“最重要的是……周揚也在念那個班!哈哈哈”我被他說中心事,羞得剛想拍桌而起,結果“木瓜男”壞笑著和一群狐朋狗友溜之大吉了。妮子見這光景,還很好奇地問周揚是誰,我一邊在心裏把“木瓜男”罵了一遍一邊澄清所謂周揚與我的關係。“……其實,周揚他還完全不認識我呢。”妮子一幅了然的表情,“那……剛剛那個男生說的補習班,你要不要去看看呢?”“嗯……”我心中實再是有太多猶豫。這樣打著學習的旗號去接近周揚,心裏會有一種罪惡感,然而不知是好奇心還是周揚帶給我的神秘感,無論怎麼說,“木瓜男”所說的學習班對於我來說都有太多的誘惑。“我再看……”話剛說半截,就聽見外麵一片吵鬧聲,人群像潮水一樣“呼”地擁在一起,不斷響起尖叫和斷喝聲。妮子畢竟還是膽小,向我身邊靠了靠,不自由主地輕輕攀住我的胳膊,驚惶地問我,“外麵是怎麼了?”餐館的門麵正對著學校大門,人群熙熙攘攘地擠在校門口吵嚷著,忽然又“哄”地一下向後退散,隨即又圍攏在一起,連吃飯的客人也紛紛抬起頭伸著脖子觀望著。沒過多大會兒,教務主任像腳踩風火輪一般衝出了校大門,幾聲獅子吼般的喝令,擁堵的人群立刻退潮一般逃散了,留下中間兩個依然扭打在一起的人。其中一個已經把另一個騎在了身子底下,舉起拳頭向下猛砸,奈何被對方死死抓著臉,完全不得施展。主任也由於豐富的經驗而練就了一手“鷹爪力”,一手抓住上麵的男生後衣領子,手腕子一翻就活脫脫地把那男生甩出老遠,緊接著趁著躺在地上的男生還未看清眼前形勢,又是一抓下去,拽著男生前襟把他拎了起來。接著兩聲斷喝,兩隻手拽著兩個踉踉蹌蹌男生,大搖大擺進了校園。“看來是學生打架,不知道又因為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妮子見鬧事者已經“伏法”,情緒也放鬆下來,“那,你陪我去買樣東西吧?”說完,調皮地一笑。被妮子拽進了旁邊的玩意兒商店,裏麵滿是花花綠綠的信紙、掛飾一類充滿少女情懷的東西。我不禁好笑,原來妮子也喜歡這些小女生的東西。我在裏麵四處瞧著新鮮,留下妮子一個人在那裏執著地挑選著什麼。天花板上垂下不少樣式奇特的風鈴,最吸我眼球的是一個吊著黑披風的骷髏腦袋,我覺得有趣,伸手摸了一下,哪知骷髏頭突然發出綠光,陰慘慘地笑起來,嚇得我“啊呀”一聲屁股一沉差點坐地上,引得周圍幾個人背過身去嘻嘻地笑。妮子此時買完了東西,也笑著拉著我出了商店。一到門口,她就把手攤開在我麵前,“呐,看!”妮子手裏是兩個小小的漂流瓶,裏麵的細沙在陽光下閃著點點光芒。“這是……”我完全沒有領會妮子的意思。“這裏麵裝的是薰衣草。”說著,妮子把其中紫色的瓶子塞給了我,自己留下了粉色的,“我買了兩個,一人一個。”“可是……你為什麼送我這個啊?”“我們是朋友啊!有喜歡的東西,自然要和你分享!而且……”妮子拿出自己那一瓶湊在鼻子下,“而且把它放在衣服裏,衣服會很香的!”我無奈地一笑,“果然還隻是個小女生啊……”如此想著,便把瓶子拴在鑰匙扣上,小心翼翼地放進口袋。回到班級時已經是臨近上課的時間了。同桌“大頭”卻一反常態地一動不動趴在桌子上睡覺。不知他是吃錯了什麼藥突然這樣打起蔫來。我在心裏默念“我佛慈悲”,為著可以度過一個安靜的下午而高興。鈴聲一響,班主任滿臉的瘟色,“噠噠”地踩進教室。我不禁多瞅了兩眼她的鞋,生怕細高的跟會哢巴一下折在那兒。“噠噠噠……”我一聽聲音方向不對,抬頭一看,班主任踩著憤怒的節奏衝著我就來了。我後脊背一陣發涼,腦袋立時一片空白。眼看著離我越來越近,舉起小教鞭“啪”地一聲直直地打在我同桌的大腦殼上,一鞭子抽醒了夢中人。“大頭”疼得嗷一聲躥起來,沒等睜開眼皮,班主任照著“大頭”又是一鞭子,“你還有臉睡!大中午出去打架讓主任抓了個正著你還有臉睡!”一聽這話,我轉眼看他,果然眼睛下麵紅腫著,還裂了一條血口子,洗得發白的牛仔上衣上也滿是泥土,隻是。難不成剛剛在門口打架的就是“大頭”?同桌像是賭氣一般,一聲不吱地站在那裏,任憑老師的教鞭揮來打去。老師見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氣更不順了,調門又升高了兩三級,“我倒是問問你!為什麼打架!說話啊!”結果數學課的前半堂完全是在審訊中,“大頭”就像橫了心,死活不肯說一個字,班主任的火氣也持續高升,又不敢再狠打“大頭”,一教鞭抽在桌子上“啪”地折成兩段,嚇得我頭皮一陣發麻。“出去!站到放學!你們自習!”老班摞下了這句話又踩著憤怒的高跟鞋出去了。前腳剛走,底下又是唏噓一片,頓時都興奮起來議論紛紛,根本沒人有自習的興致。胖姐的嗓門還是慣例的那麼高調,“我就說他不可能不惹事!看老班那火氣,估計她獎金是又沒了。”尹麗麗也細聲細氣地附和著,“可不是嘛!又上不了課了!全年級就咱們班進度慢!”按照慣例,班頭這時候一般都會走上講台,拿著老師的教鞭敲打黑板讓大家安靜。可是剛才教鞭不幸落難,班頭心疼之餘又感覺自己沒有仗頭,很是不舒服,無奈隻好大喊著“安靜”。平日裏班頭的威信其實主要來源於她手裏的教鞭,誰也不想因為多說了句話而挨上幾下子,因此都願意給三分麵子。今日不比往昔,底下的人氣焰明顯高漲,若無其事地越聊越開心,甚至有幾個人還公眾喊叫打鬧起來。班頭在講台上站著,怎麼喊也不見效果,眼見著臉上已經脹得通紅。“都吵吵什麼!”這一吼,所有人瞬間石化。往門口看,主任正一隻腳門裏一隻腳門外地站著。班頭那就要變紫了的臉終於又揚了起來,“主任,我都叫他們別再鬧了,他們不聽……”主任淩厲地掃視了全班的學生,隨後他又衝門口的“大頭”一指,“你!跟我走!”見主任遠去,胖姐的嗓門又躥了出來,“哎哎,大家聽著,我剛發的短信有回複了!據知情人透露,今天的“大頭”一反常態,無論是在辦公室還是在學生處,麵對拷打逼問的敵人,完全發揚了‘打死也不說’的優良精神,堅決不肯透露鬧事的真正原因,連被害者自己也不清楚被害原因,讓敵人無計可施自亂陣腳!”底下又是一陣哄哄的議論聲。“胖姐,你也太泄氣啦,搞了半天你也不知道他為啥打架啊?本還指望你能給爆料呢!”“哎,那還用說啊,他要不鬧事那還是他嗎?”胖姐倒是沉得住氣,笑了笑一擺手,“你們急什麼,料肯定是要爆的”,說著一揚手機,“真相都在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