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整個中原的漫長雨季即將要過去,最後一波持續半月的瀟江汛期將是巨流王閆梁原疾進攻中原最後的機會。
饕餮者原疾倚靠邯城,衝擊堯山澗已近一月,攻勢凶猛的時候幾乎是不分晝夜,以車輪戰的方式不斷進攻,但是,效果甚微。令饕餮者原疾更加懊惱的是,探子快馬來報,阻擊巨流大軍的竟然隻是一支不足千人的凃門諸侯軍,這一消息令饕餮者惱羞成怒,因為一千人的諸侯軍阻擊了自己的五萬大軍,而且還是各路大軍中最為精銳的一支,這讓自己所建立起來的威信和驕傲一掃而空。
這時候,卿大夫曹靳向他的王上獻上一計。
“什麼,搜殺邯城?”饕餮者原疾一聽,大怒道,“寡人是來打長安的,不是殺百姓的暴君。他日寡人攻下長安,日後如何麵對百疆之民?”
“王上息怒,且聽微臣慢慢道來。”曹靳畢恭畢敬上前一步,“我巨流大軍進攻長安最大的優勢就在於水軍,瀟江汛期再半月就將結束,屆時,別說進攻長安,就算這堯山澗九曲十八彎都過不去,何談攻下長安,統領百疆子民呢。然而,搜殺邯城,能有效地打擊凃門軍乃至百裏氏軍隊的士氣,從而,不戰而屈人之兵。”
“可是。”饕餮者原疾,極夜之地的冒險者,他生來並非一個暴徒以及嗜殺成性之人,可以說,他隻是一個探險者,可是曆史將他推向了舞台,巨流群島天然災害不斷,土地稀缺,唯有進攻中原,方可生存,可是他的孤高自傲和不可一世,在這裏推波助瀾,曹靳的話讓他動搖了。
“王上,我巨流軍的目的是攻打長安,畢其功於一役,遠離巨流群島作戰,沒有補給線,必須速戰速決,否則遲則生變。”
曹靳的話,讓饕餮者原疾最後的動搖變成了無奈的堅定,他緩緩說道:“就按你說的辦吧。”
邯城,中原小邑,人口三萬戶,十餘萬人,巨流軍在邯城碼頭登陸,沿著瀟江駐紮,並未過多地幹擾城郭內的生產生活。可是這一夜,五萬大軍,身披甲胄,全副武裝,高舉著火把,三更天刀星照耀大地,以紅色焰火三發為信號,開始了整整一夜的搜殺。搜殺令並未進行任何約束,長時間征戰在外的士兵趁這個機會,燒殺搶掠,**婦女,幾乎無惡不作,大火蔓延在整個邯城城邑,房屋無一完好,到處是燒焦的屍體和尖叫的人。搜殺任務一直持續到黎明,東邊的天空魚肚泛白。
崔恬是在搜殺令下達後第二天方才知道這一消息的。數月前他曾經因為進言阻止饕餮者原疾攻打中原而遭到冷遇,可是身為人臣,卿大夫崔恬選擇了忍辱負重,他負荊請罪,並跟隨饕餮者原疾帶兵征伐。如今崔恬的軍隊駐紮在北方巨鹿城,奉命牽製百裏氏的北方軍力,可是他一聽到閆梁原疾搜殺邯城一事,立即感到大勢已去。
可是天不亡巨流人,這個時候,一份大禮送到了崔恬的行軍帳中,這份大禮,足以令巨流軍逆轉大局。卿大夫崔恬毫不遲疑,帶著這份大禮,連夜趕往邯城。
“崔大人,王上命你據守北方,牽製百裏氏北方軍隊,為何擅自離守。”當著饕餮者原疾的麵,曹靳惡狠狠地看著自己的同僚,“按照軍令,擅自離守,應當論處。”
崔恬不理會曹靳的話,他跪拜行禮:“王上,臣知罪。可是臣有一事必須要當麵與王上商議。”崔恬沒有提到搜殺令一事,因為他知道,無論如何都已於事無補,便直接切入主題。
饕餮者原疾雖然對崔恬多番生厭,但是其不二忠心卻令他每每原諒他:“你說吧,寡人且聽你說完再來定你的罪。”
“王上,可曾聽說過‘瀟江巨子’?”崔恬問。
“我巨流國,海上霸主,你向王上提這倭寇做什麼?”卿大夫曹靳嘲諷道。
“倭寇?”饕餮者原疾問。
“回王上,這瀟江巨子姓單,因家中排行老三,取名單三,江湖上人稱三哥,這單三靠劫掠其他船隻發家,且多次與我巨流國的貿易商船發生過衝突,純粹一個倭寇。”曹靳稟報道。
“曹大人,你僅知其一不知其二。”崔恬說,“這單三在海上的確隻是一股小勢力,偶爾掠奪商船,侵擾濱海城鎮,但是在這瀟江上,可是最大的霸主。單三有一個地下幫會,江湖上稱之為瀟幫,入瀟幫者眾,但凡依靠這瀟江為生的商人、漁民和船幫,十之有八都是瀟幫成員。瀟幫幫規繁雜,論輩排行,但卻紀律嚴苛,上下賞罰分明。商船登陸碼頭,需暗語切口相符,方可放行,瀟江糧運貨運繁多,涉足者也非富即貴,靠著這些人的進貢,單三的勢力一發不可收拾,如今,百疆之地的水運係統中,近乎一半被掌控在單三的手裏,江湖人送美號‘瀟江巨子’,足以見得其在瀟江流域的影響力。”
曹靳雖熟知海上貿易,但是對中原內陸水係所發生的事情卻並不清楚,此時,他隻是緘默不語地看著崔恬。
“哦?還有此人,可是寡人的水軍從東海一路滲透到邯城,並未受到所謂瀟江巨子的阻攔啊。”饕餮者原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