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弓老大豪氣衝天,我又怎能不奉陪呢!”藏劍眉尖輕揚,眼中銳芒如閃電般,射向奔馬。
“社主,閣主,現在不宜妄動。”
兩人都怔了怔,不約而同轉頭望去,說話的人是柳星,年近七旬,是滄浪社的智囊,弓弛的左膀右臂,一直在為他出謀劃策。
“柳老,為甚麼不能動手?”
柳星娓娓說道:“四個勢力結盟在即,如果這個時候向黑龍學院動手,無疑是主動召引黑龍勢力的注意,雖然我們人數占優,但這些人幾乎都會遁術,如果不能全部擊殺,逃走的黑龍人就會引來更強大的力量,到時候我們就會有傾覆之險。”
“說的有理。”弓弛一直尊重他的意見,聽了連連點頭。
柳星笑了笑繼續說道:“由於隻來了五名名低級的,因此絕不是為我們而來,否則至少也會有數十名,退一步說,即使是針對我們,這五名黑龍學生也可能是誘餌,說不定我們剛剛動手,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敵人就群起圍攻。“一席話說得兩人不得不服,相視一笑,眼中殺氣隨之消散。
“弓老大有柳老這種智囊,實在是令人羨慕啊!”藏劍並不是謙虛,青雲閣有很多死士硬漢,卻偏偏少了一個能夠出謀劃策的人,而這種人最難找,所以十分羨慕弓弛有柳星相助。
“藏劍老大過獎了。”弓弛哈哈一笑,朝身邊的人揮了揮手,然後拉著藏劍坐回了原位,氣氛頓時又變得平靜祥和。
巴魯離他們較遠,聽不到談話,但清楚地感覺到殺氣突然消失,覺得其中必然藏著玄機,所以也安然坐下,眼睛卻依舊盯著他們。
半盞茶的時間過後,五匹快馬終於奔到草坡前。
“唷!”為首的一名中年道士掃見草坡上的人群,突然勒停了坐騎。
“奉陽大人,有甚麼事嗎?”其餘四名黑龍學院人都勒停坐騎,圍了上來。
奉陽道佐用馬鞭指著藏劍等人,喝問道:“這條路是不是去長山城?”
藏劍和弓弛專殺黑龍學院之人,見了這些人就生氣,如果不是柳星一席話早就拔劍相向,麵對傲氣十足的質問,心中更是惱恨,都把頭撇向一邊裝作聽不見,其他人也假裝交頭接耳小聲細語,沒有一個人回答問題。
“混帳,連我的話都不應,真是無法無天!”奉陽道佐本以為會受到百姓的尊敬和愛戴,然而被簇擁著前往長山城任職,卻遇上了這麼一個尷尬局麵,麵子立時就掛不住了,臉色鐵青地跳下馬背,朝藏劍等人走去。
其餘四名黑龍人認定上司的實力足夠掃平這些無知的平民,麵帶笑容,都擺出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動不動手?”藏劍和弓弛對視了一眼,都在詢問對方的意思。
柳星見狀輕輕地咳了一聲,朝兩人搖了搖頭。
弓弛明白他的意思,朝身邊的女子施了個眼色,示意她去應付。
女子狠狠地瞪了奉陽道佐一眼,然後換上滿麵笑容,迎上去盈盈一福,柔聲問道:“大人,您有甚麼事嗎?”
奉陽正想大發雷霆展示自己的官威,卻見迎來的是一名少婦,聲音溫柔,態度和氣,不便再發脾氣,淡淡地道:“本人問你們這條路是不是去長山城,為甚麼沒有人回答?”
“小女子隻能說聲對不起,我們都是到長山做藥材生意的客商,也是第一次來,所以不清楚是不是隻有這條路,那邊有位小哥好像是本地人,不如您去問問他。”女子一直保持著溫順的笑容,還特意朝著巴魯努了努嘴,想把麻煩引開。
奉陽道佐聽了軟話,心中舒坦許多,臉色也恢複了正常,朝她微微一笑,轉身向著巴魯走去,忽然瞥見巴魯衣著破爛像是個乞丐,不禁皺了皺眉,離他還有兩丈就停下腳步,捏著鼻子喝問道:“要飯的小子,這條路是去長山城的嗎?”
巴魯一直留意著動靜,見女子把這些人引到自己身邊,神色有些不悅,更看不慣奉陽道佐的橫行霸道,依然用那張冷冰冰的臉回應著,隻是礙於眾目睽睽,他才盡量收斂殺氣,免得一時按捺不住,動手殺人。
奉陽滿懷興奮去長山任職,剛剛受了一肚子氣,沒想到一個乞丐也敢對他不理不睬,平時高高在上的他怎能容忍,剛剛按捺下去的怒火又冒了上來,指著巴魯大聲怒罵道:“你是甚麼東西?居然敢給我臉色看!活得不耐煩啦?”
這一聲大喝,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
藏劍和弓弛等人都被巴魯的態度嚇了一跳,剛才示意奉陽向巴魯詢問的女子,更感不安,緊張地盯著巴魯,心中隻盼望著他會沒事,也有不少人豎起大拇指,讚揚巴魯的膽識。
眾人雖然吃驚,但相信巴魯的態度會為他帶來悲慘的下場,都是一臉的不屑。
巴魯像座冰山一樣沉穩平靜,冰冷的目光掃視著中年人,胸衣的五朵金花說明了這人是黑龍學院的身分,這是唯一吸引他注意的事情。
奉陽等待了片刻,依然沒有聽到巴魯的回應,更沒有道歉,氣憤難平,吼道:“我是長山城新任的城守,你們這些人都是我的管轄範圍。”
“我不是這裏的人。”巴魯冷冷地頂了一句。
“你怎麼不早說?浪費我的時間。”奉陽道佐不悅地埋怨著,但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了一陣譏笑,他被笑得楞住了,回頭望去,發現那群商人的眼中都有嘲弄之色,臉色驟沉,卻又不明白他們在笑甚麼。
弓弛笑著對藏劍道:“藏劍,看來我們都看走眼了,這個年輕人不像是普通人。”
“嗯,他似乎沒有把剛才那人放在眼中。”藏劍看了巴魯一眼,道:“山中民風既淳樸又強悍,而且沒有多少人知道黑龍學院之人的強大,也許正是因此,才會放膽與黑龍學院之人動手。”
“嗯!”弓弛對巴魯越來越有興趣。
“好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這樣對待這群人渣。”柳星忽然輕聲讚歎。
“哦!”藏劍和弓弛都有些驚訝,一起望著他。
柳星微微一歎,含笑道:“大部分人對黑龍學院之人都是又敬又畏,我們雖然恨他們,想殺他們,卻也怕他們,否則就不必東躲西藏了。”
藏劍和弓弛都點了點頭,這一句話說中了他們的心事。
柳星望了一眼巴魯,露出欣慰之色,讚賞道:“這個青年人雖然很冷漠,卻不是無動於衷,否則就是不會出言譏諷,我覺他根本是在藐視黑龍學院之人。藐視說明他無畏,麵對黑龍學院之人無畏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難道不值得我們欣賞嗎?““柳老說的不錯,的確是這樣,雖然不知道他為甚麼無畏,但能看到這一幕的確不枉此行。”弓弛眼睛大亮,看著巴魯的眼神也變得溫和了,還藏著一種對人才的渴求。
“無畏!”藏劍心中的觸動更大,望著巴魯喃喃地念叨著。
麵對不斷的譏笑聲,奉陽臉都黃了,疑惑的目光又落在巴魯的臉上,但不明白有甚麼可笑之處。
他的四名手下雖然明白話中的意思,但誰也不敢上前說明,怕上司惱羞成怒,自己也跟著遭殃。
巴魯忽然站了起來,冷冷地瞥了奉陽一眼,抬腿往山道走去。
“站住!”奉陽被笑得麵目無光,把一切怒火都澆在巴魯身上,吼叫道:“把這小子拴在馬後麵拖回長山,不死也要讓他掉層皮。”
巴魯冷冷地瞪著輕喝道:“滾!”
“混帳,我看你是找死。”
奉陽怒目相向,突然揮動馬鞭狠狠地抽向巴魯背部,他隻想泄憤,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衝動引來了一場大禍。
“該死!”
藏劍等人憤然大罵了起來,想衝上去救人,然而他們剛剛跨出一步,就停住了。
“啊??”隨著一聲慘叫,奉陽被一拳打中小腹,痛得冷汗直流,一張臉拉得比驢臉還難看,“真……
真……真是不可理喻,山裏麵果然都是一群沒有文化的野蠻人。“等著看好戲的四名黑龍學院之人,見上司受了氣,不敢再安坐馬上,紛紛跳下馬向巴魯圍去,邊走邊怒斥道:“奉陽是新任的長山城守,毆打我們這些人是重罪,你知道嗎?”
“想打架就來吧!尼瑪的,一群雜碎,想起霸黑,巴魯就生氣啊”
巴魯還是一副冷漠的表情。
黑龍之人楞了楞,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渾小子居然主動挑釁,都轉頭望向奉陽。
奉陽也猶豫了,看著巴魯一副凶樣,如果動手打架,即使勝了,也會被他弄得灰頭土臉,臉上忽然露出醜陋的獰笑,掌上悄悄地放出一個雞蛋大小的火球,陰陰地道:“乖乖地給老爺叩幾個頭,不然讓你活不過……哎喲!”
突然的一聲慘叫,又將眾人的情緒提升至高點,定睛一看,奉陽捂著下身,蹲在草地上,痛得滿頭大汗,麵部也因為痛楚而變得猙獰。
巴魯不是傻子,既然已經惹怒了黑龍之人,事情必然不會平淡收場,與其讓這些人主導,還不如讓事情按著自己的方向走,所以他用了普通人鬥毆最常用的招式,不但管用,而且有效。
在控製與放縱之間,他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平衡點,成果自然相當有效,無論是藏劍還是弓弛、抑或是四名黑龍人,看著巴魯雜亂無章的攻擊,心中都認定他是一個無知的渾小子,不知道黑龍學院之人勢力的強大,因此才敢與地位頗高的道佐對抗。
“一名黑龍學院的師兄,居然被一個沒受過教化的山野村民,鬧得如此狼狽,實在是太痛快了,哈哈!”弓弛實在忍不住了,捂著肚子大笑了起來。
藏劍也不禁莞爾。
“別再惹我!”
巴魯就像是打完架的混混,朝著奉陽罵了一聲,完全沒有逃走的意思,使旁觀者覺得他的確不知道黑龍學院的勢力。
奉陽雖然魂力不差,但身形瘦弱,反應遠遠不如巴魯,因此才被一招得手,此時下身疼痛欲裂,幾乎沒有了知覺,又氣又愧又惱又羞,捂著下體跪在地上一邊呻吟,一邊憤恨地叫道:“哎喲……快……哎喲……宰了那小子。”
巴魯冷笑一聲,突然像猛虎般撲了上去,左手按住他的身子,右手朝著他的臉狠狠地摑了下去,啪的一聲巨響過後,奉陽的右臉上出現了巨大的紅掌印,嘴裏也都是血。
看著地位高崇的黑龍學院之人被人拳打腳踢,所有的人都驚得目瞪口呆,連四個黑龍學院竟都忘了上去解救,呆呆地望著巴魯,無法相信眼睛所見是真實的景象。
巴魯沒有用冥術,也沒有用魂技,就像是潑皮無賴打架,用拳頭狠狠地擊打奉陽的臉。
奉陽被打得哭爹喊娘,連道術也忘了,隨著雨點般的拳頭落下,他的腦袋已經不似人形,連眼袋也腫得像饅頭。
見他幾乎昏厥,巴魯終於停下手,抹了抹手背上的血後站了起來,冷冷地看了奉陽一眼,飛踢一腳,將他踢下草坡。
餘下的四個人這時才反應過來,見上司被打得隻剩一口氣,嚇得麵如土色,顧不得追究巴魯的打人之罪,急急忙忙抱起奉陽,往長山城狂奔。
目送著黑龍學院之人狼狽逃走,所有的人都放聲大笑,霎時間草坡之上笑聲不絕,這些人一直與黑龍學院之人對抗,經常看到黑龍人的張揚跋扈,卻難得看到他們如此狼狽,心中說不出的痛快。
“痛快,真是痛快,想不到長山之行竟然看到這麼痛快的一幕。”弓弛笑著望向柳星,讚道:“柳老真是好眼力,他的確不是普通人,居然一頓亂拳把這人打得鬼哭狼嚎,我還頭一次見到這麼古怪的場麵。”
柳星歎道:“我沒想到他真敢打,剛才那股狠勁就像一頭惡狼,幾乎把我都嚇呆了。”
藏劍卻皺起眉頭,沉吟道:“打黑龍之人是重罪,黑龍人雖然跑了,但一定會秋後算帳。”
“不必擔心,隻要他不留在長山,絕不會有事。”
柳星點頭附和道:“社主說的對,那個奉陽剛才惱羞成怒,要殺他泄憤,他不動手隻有死路一條,現在雖然犯了重罪,但那五名黑龍學院之人一定不敢公開這件事。”
“為甚麼?”
“一個黑龍人被乞丐般的人物打得哭爹叫娘幾乎喪命,消息要是傳出去,會嚴重打擊的威信,他們五個當然不會自討沒趣,隻會私下查找,隻要他不自投羅網,就不會出事。“藏劍恍然大悟,點頭道:“還是柳老想的周全,看來他的魯莽行為做對了。”
“無論如何,他為我們奉獻了美妙的時刻,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高興了。”
弓弛哈哈一笑,拍著藏劍的肩頭,羨慕道:“還是老弟的眼光高明,選了這麼一個好地方,民風彪悍純正,正是我們吸納的對象。”
藏劍若有所悟地點點頭,道:“以前我不敢在附近招納人員,怕消息外漏,會引黑龍人的圍剿,如今看來這些居民的確是很好吸納對象,會盟完畢後我就著手擴充。”
柳星鄭重地提醒道:“藏劍老大,事情要小心處理,民風純樸強悍固然是優點,但也是缺點,他們如果見識了黑龍人的龐大勢力,心裏也許會產生動搖,隻要出現一兩個叛徒,你的青雲閣就會大禍臨頭。”
藏劍深以為然,點頭道:“還是柳老見多識廣,看來我還真要找個智囊才行,單憑勇氣和無畏,無法戰勝黑龍學院之人。”
弓弛沉吟道:“雖然要小心謹慎,但黑龍學院勢力的增長遠比我們快,會盟之後力量增加,正是我們擴大勢力的好時機,不能畏縮了。”
“柳老,不知你有甚麼妙計?”藏劍誠懇地問道。
柳星撚著白須思考了片刻,又打量了巴魯幾眼,點頭道:“社主說的對,勢力不能不擴展,隻要小心便可,依我看,不如就從這個青年開始。”
“他?”
“他膽識和鬥誌都不差,而且又惹上了黑龍學院之人,不離開長山就會有殺頭之禍,容易說動,也不可能再倒向黑龍學院之人一方。”
弓弛早就有收納的意思,微微一笑道:“我很喜歡這個青年,就把他帶上吧,出山後讓他見識一下黑龍學院之人的勢力,試驗一下他的心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