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培訓會終於結束，李小天和黃主任五點就起來了，發往樓房山的班車早上六點就發車。
李小天第一次到樓房山來的時候沒有乘坐班長，隻是聽說班車很早，很擁擠，速度也很慢。這次坐班車上山才真正感覺到了樓房山的邊遠。樓房山距離縣城五十公裏山路，班車要走四個小時。李小天和黃主任走到班車跟前時裏麵已經坐滿了人，班車下麵也站了十幾個人，一個五十出頭的婦女手扶在車門邊上。
“坐位滿了沒，滿了就走。”說完她就下了車，車門一下子關住了，接著班車就開走了。
“黃老師，你今天也上去啊？”那婦女微笑著問李小天和黃主任二人。
“帶的東西還多哦，來放這個車上來。”
中年婦女把李小天和黃主任的東西放進一輛鬆花江裏麵，隨即招呼著其他沒坐上車的人。
“快點這個車上再來上三個，後麵車上去六個，都快點。”
就這樣沒坐位的全部坐上兩輛鬆花江裏。中年婦女和李小天坐在同一輛車上。
“黃老師，你帶的這個娃是你的什麼親戚啊？”
“哦嗬嗬不是，他是我們學校分來的老師。”
“哦，年輕啊，今年多大了啊？”那婦女竟然第一次見李小天就問年齡。
“二十四了。”
那婦女一聽李小天說著普通話，更加好奇了。
“這老師是外地的吧？”
“嗯，陝西的。”
“那怎麼分到樓房山去了，把那啥地方啊。冷的要命要命呢，怎麼不活動一下往好點的地方分啊？”
中年婦女一連串的疑問，李小天不知回答什麼好，他本來就是個靦腆不愛說話的人。沒想到黃老師替他回答了：“人家是特崗。”
“你說什麼……特鋼……怎麼叫特鋼？”
“特崗就是農村特設崗位計劃，專門支援咱們這些貧困山區的大學生，考試分配過來就是特崗。”
“噢，那一個月工資高吧？”
“高個屁，一個月才一千七還是按季度發放，農村工作三年才轉正，一轉正工資就高了。”
“那你們這些老革命工資多少？”
“我一月領個三千四百左右。”
“你們學校工資最高的怕是校長吧？校長一月領多少？”
“三千八百多。”
“喔，到底還是要當官呢哦，工資就是高。”
談話間鬆花江就開始追上班車了。兩輛鬆花江停在班車後麵。班車門剛一打開，從鬆花江上下來的人便瘋一般衝向班車。
“都別搶，都別搶都把你們安排著坐下。”
中年婦女隨著人群最後又吼了：“東西放後背倉，人都往上走，坐位底下有小凳子都拉出來坐。”
李小天被後麵的推進車門。所有的人都擠進這個十五坐的班車，於是站的站，坐的坐，人貼人，腳點碰腳根，滿滿一車，班車冒著濃煙，奮力地掙紮盤旋，一刻不停地顛簸，不到半個小時，車上暈車的吐了起來，時不時傳來嘔吐的聲音，車廂裏真是五味俱全了，煙味、菜油味、屁味、嘔吐味夾雜在一起。
剛走了半天又停車下人，接著走了半天卻陷進泥坑，於是車司機取出洋搞，鐵鍁又挖又掏，把車上坐的男人全趕下來在班車後麵推。
“一二。”
“趕緊往坑裏扔個石頭”
“方向往左打，唉又陷進去了。”
班車發瘋地吼著，一群男人雙手貼在班車上，一個人在前麵指揮，其他的則在後麵推，隨著班車一陣又一陣地衝刺，終於把這個死豬一樣的鐵東西推了出來。每個人都是兩腳爛泥，衣服褲子也全是泥，但都顯得不以為然，走這條路就如同過鬼門關，這樣的事是平常不過的了。李小天雖然沒有推車，但看到眼前的一切心裏很不是滋味。可回想起他曾經畢業時，放棄回家鄉發展，選擇特崗這份神聖的工作立下的誓言，就更加矛盾起來，可世上那有後悔藥啊，既然選擇了這份職業，就應該好好工作，既然分配到這裏就要了適應這裏的生活。現在是重任在肩，退縮又能怎麼樣啊，他還記得麻胡子校長的一句話：“現在咱們幹的工作不亞於是在拯救大熊貓”。&652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