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故事的開始是遇見(1 / 1)

林深自見鹿,海闊時見鯨。

他一著這樣走著,穿過山林,行走向大海。一身青色布衣,肩頭胸襟處洗的有些發白,背上背著一個竹簍,右手拿著一把小小的鋤,漫山遍野的走著。

他見過江南的煙雨,走過那裏的小橋,拂過橋下的流水,翻過無數的南山,他並不知道南方有多少山,隻是無邊無際的一座一座行走……他隻想著,一座一座走過,總能走到盡頭,當沒有了山,就到南海了吧。是的,這是一個中部的年輕人,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名字,隻知道有一個年輕人,衣著簡陋,醫術高明,自然也沒有人知道他要去尋海。

其實,他可以邊走邊問的,走到江河附近,便會有漁人或者修行人來告訴他了,或許更幸運的遇到一位恰巧同路的人,一路聞風聽雨,煮茶弈棋……漫漫生命便和這尋海之路共同走向終結。

他似乎修為不高,卻渾身上下仙風道骨。

一座一座山就在眼前,似乎這不是山,而是人生。驪山幾夜滄桑,離山烹茶煮酒會友,荊山遇鷹……可什麼奇遇能比得上那一座山呢?這座山,是真正修行的開始——修行,奇遇。這山本是無名山,山後有幾間小屋。無人知曉,這裏,已然是先前傳奇天下的林鹿的居所。所有人都以為他會繼續去尋海,會那樣永永遠遠的走下去,從每一個晨曦到每一朵晚霞,從黑發到白發。

直到他再次來到中原

——他遇見了一個,一個……嗯,女童似乎更合適。

古樸的院子,高聳的院牆,幾枝薔薇從牆內翻出來,懸掛著幾團暗香。院門大開,院子內大堂和院門有一段距離,中間一道窄窄的石子路,石子路兩邊盡是長勢不錯的花草。一個小小的身影在叢叢花草中間的一個小亭子裏,靜靜地坐著,目光落在大片大片的花草上,不時看看手裏的書點點頭。

女童麵色淡淡,小小年紀,卻似一株巋然不動的大樹。

他途經小鎮,尋找著小鎮最大的藥園子,卻在這個院子裏看到了這樣一個小女孩。

翌日傍晚,小小的身影站在藥房後麵,口中念念有詞。

錦帶花、葛根、半枝蓮、三色堇、地黃、大岩桐、天竺葵、千日紅、大麗花、薑花、梭魚草、洋桔梗、龍船花、芙蓉葵、金露梅、丁香、木槿、蜀葵、藍花楹、貓尾草、九裏香……

好奇心驅使他接連觀察了幾日,皆如此。女童或看花識名,或看著一張紙找藥草。他不懂,這樣小的一個孩子,即便天生好學,又怎麼能耐著性子,每日和這些花兒和藥生活,而整個小鎮都沒有大人來照看她。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呀?”林鹿還是一身舊衣,儒雅的笑著,眼睛裏閃著晶亮的善意。他最終越過了那道門檻。

“你又是何人?”女童抬頭看有人進了院子,愣了一下,轉瞬表情恢複淡然漠然反問。

“我是中州林鹿,看你日日在此,想必極為喜愛醫藥了。我也極為喜愛醫藥,是一個醫師。”言語並未因女童年紀而不把女孩放在眼裏,隻覺男子笑麵質樸平實。

女童仰著頭,眼睛裏閃過一絲疑惑:“你這人好有意思,誰說每日守著便是喜愛。洛陽街頭有一家土財主,每日隻能守著家裏的母老虎,卻也不見的多喜愛。”女童似乎全然不知年紀與語言、性別與忌諱的事情,轉身看向眼前爭妍的花叢,“我每日讀書記書,認花識藥,不過趣事寥寥罷了。”

門外似乎有行人經過,不時有人調笑,走到門口習慣性的往裏探看,見林鹿在內。兩位行人皆是一驚,連忙喚林鹿:“林先生—林先生,鎮子裏有人找您。”林鹿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心下了然。也罷,正好有事要問他們,低頭和女童說改日再來看你,便轉身離去了。

女童有些不知所以,木木的看向手邊的花,思緒卻飄到遙遠天邊……

她每日就隻看書,一本一本,看過、懂了、記下……看花識花,識藥嚐藥,卻從來不知道這該如何與人交流,也從未有人主動踏進這小院。今日竟有人……罷了,她搖搖頭,輕輕低下頭,又抬起頭看向西邊。又是一天呀,心下輕輕地歎到。

多年後,修行後的她生命悠長,卻永遠忘不了這一日下午,一個年輕人踏入了一個門,輕輕的笑著問道“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呀”。一步,他踏入了小院子;一語,她踏出了小小的院子。

一切的波瀾壯闊,一切的風光詭譎,一切的情誼和糾纏,這一日便是開始。

這,就是一切故事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