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隻若初見(1 / 3)

“二小姐,下樓吧,外麵的車還在等著呢。”在大廳裏白玉蜿蜒的扶樓沿廊下頭,佇立著兩鬢泛白的祥叔,欠身客氣地催促著。此時已是初冬時節,外麵的冷風時不時吹進來,引得天花板懸掛的琉璃翠珠燈微微搖動,害得老人站著直聳肩。

樓上傳來一陣輕柔舒緩的聲音:“好的,祥叔,這就好了。”

莞爾間,紅檀香木的樓梯板上響起脆滴滴的腳步聲。

“夢沁,外邊天涼,這個給你&8226;&8226;&8226;&8226;&8226;&8226;”突然快步走出一位身穿素色紋花旗袍的夫人,見她手上捧著條披肩,輕柔地搭在在少女那白若細雪的脖頸上。這一條白色貂皮裘毛披肩,配上少女所穿的鵝絨連衣裙,極盡素雅高貴,一塊美玉渾然天成。

“媽媽,到屋裏去吧,大廳裏透著風。”夢沁牽著夫人的手,親昵地回答。看著夫人不舍的目光,夢沁悄然轉身,篤篤地步下樓梯。

來到廳下,靜靜地站著,側目含羞,玲瓏剔透若秋菡,雪膚玉肌泛漣漪。仿佛因她的存在,退顏了大廳裏的一切;又因她的存在,使整個廳舍灼灼生光。

祥叔全名張牧祥,是不是真名已不從得知。本是從小被老去的老爺收養,現在是這一家的管事。幾十載春秋輪回如逝,看著少爺變成老爺,目睹當年那個叫慧淑的小姑娘成為聶家的正式夫人,如今聶家二小姐已是亭亭玉立,款款出落大方之家。祥叔的年紀和聶老爺相仿,卻早就磨白兩鬢。自己除了有一個女兒叫小芸外,卻孑然一身,幾十年如一日,對聶家上下兢兢業業,一如當初。

樓上的那位夫人正是袁慧淑,本出身於外省的富貴人家,不幸家道中落,一族宗業被慧淑的二叔揮霍一空,慧淑的生父也因困局操勞過度,積患成疾,沒有捱過女兒的九歲生日。慧淑幼年就失去了母親,加上突來的喪父之痛,曾今是天上人間,霎時墜進地獄練池。

世間種種,個中的情由,冥冥之中好像早就安排。那時候,慧淑遭到變故,剛巧遇上從廣州經商返途的聶遠豐老爺和小少爺聶賢。聶老爺聽說小姑娘的不幸遭際,心生惻隱,就帶著靈巧機敏的小慧淑一起回家。

小少爺十三歲,和慧淑雖然素不相識,卻相處得十分融洽。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兩小無猜,曆經純真,彼此竟然情愫暗種。

聶遠豐逝世那年,少爺剛好二十,一方家業理所應當落到這聶家獨子肩上。為了避嫌,也為了共同的將來,聶少爺不顧姨親表裏的反對,毅然迎娶慧淑入門,參拜高堂,三跪九叩,雖不說是門當戶對,卻也是金玉良緣。

當初年紀羞澀的慧淑姑娘已經成為一名典型的賢妻良母,大兒子留洋在外,二女兒在城中的高等師範學堂念書。聶賢已年近五旬,常年奔波在北京一帶,盡是結交當地的達官顯貴,自己的祖業也日漸鼎盛。

想到這裏,祥叔默默然長歎一口冷氣,希望聶家一直都和和睦睦,全家就這樣永遠幸福下去才好。

祥叔走在前麵,先開了大門,隻不過身體過於單薄,終究不能完全擋住迎麵而來的冷風。微風襲來,撩起幾絲柔發飄散在夢沁細紅唇間。她連忙用纖長的手指撥弄了兩下,趕緊跟在祥叔身後。

來到街道外麵,反而並沒有想象中的寒冷,涼颼颼的風不時卷起片片落葉,周圍的門窗漸漸緊閉,滿眼透著蕭瑟。

從大門出來,右行不過十幾步,就看見一輛黑色發亮的福特汽車停靠在路邊。一位身著棕色大衣的翩翩公子,英俊挺拔,器宇不凡地斜靠在車頭旁,正巧看到這邊的兩人走去,臉上頓時露出望穿秋水過後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