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接近黃昏,何事秋風悲畫扇,竟覺有些淒涼。
戰火剛息,死亡悲傷的氣息彌漫在夜幕快要降臨之前,大敗馮軍的榮耀並沒有讓他有絲毫的驕傲和滿足。
鬱廓獨自站在高大的灰色城牆上,傍晚的雲霞染就了整片天空,風呼嘯地掠過他鼻梁挺直、堅毅的側臉,上麵還殘留著幾處血跡和泥灰。藏青色的筆挺元帥服將他捆縛在戎馬一生裏。
初暮,你到底在哪裏?
他對著暮色漸深的遠方獨自沉吟著。
此時趙副將上前報告說。少帥,我們軍隊已經占領整個奉都,也按照您的安排不打擾任何百姓,隻是……
隻是什麼?
他嚴厲的表情和鏗鏘有力的聲道掩飾不住他內心的擔憂,如今已沒有什麼可以讓他害怕和惶恐,但唯獨害怕在這戰火連天的亂世裏他聽到初暮任何不幸的消息。
趙副將歎了一口氣,但他是知道少帥的心思的,隻得將實情告知。
隻是李四小姐早已離開奉州,她和程紹程將軍已經在原州開始籌備大婚了,消息剛剛放出來,所以才打聽到。
清城聽後怒不可解,心徹底像攪亂了的湖水,他迅速抽出腰間的左輪手槍,對著城牆下供士兵練習用的槍靶連開三槍,全都擊中紅心,周圍的部下一下都噤若寒蟬,不敢言語。
他眼神裏的某種戾氣和血光一閃而過。
沉默片刻。
他說,傳令下去,所有的士兵不許仗勢欺壓任何民眾,在此休養生息,暫時按兵不動,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自作主張。
可是少帥,李四小姐馬上就要……我們何不一鼓作氣占領原州?李四小姐和你這麼多年……
無需多問,照我剛才的命令去做!
看著趙副將一臉的憤憤不平,他明白這個自小陪他一起長大,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此時正擔心他走不出來這個陰影。
他緩緩說道,我自有打算,今晚將軍隊悉數安頓下來,明日你換上一身輕便衣裝來找我。
是,少帥!
初暮。
此時他低聲淺吟再叫這個名字時更多的是一種懊悔和心痛。然而,對她,無論如何是怎麼也恨不起來的。
少帥,還有一件事,奉州已然是我們的了,需不需要依照老規矩易名以告示其他軍閥?
清城聽後,眉眼間的凜冽之氣消散了一些,像是在回憶往事一樣,他的眼睛開始沒有焦距,卻布滿若隱若現的憂愁,也隻有在回憶她的時候,清城的表情才會變得溫柔哀傷起來。
就取名為……
暮城。
我曾說過要送她一座城作為聘禮,大丈夫言而有信,至於她,我也不會允許她嫁為他人之妻!
他緩緩說完,看著越來越厚重的暮色,整個奉州此時變得安靜又寂寞,是不是因為少了她?
從此暮城無飛花。
他歎著氣看著暮靄沉沉的天際。
少帥……
趙副將不忍心看著這個一直叱吒風雲、高高在上的少帥如此黯然神傷,當清城背對著他搖搖手時,他隻能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