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青攏嘴打了個哈欠,眯著眼睛淨手後,借著墜兒的手漱口,又匆匆洗了臉“什麼時辰了?”
“醜時三刻。”湘兒回應,手裏端著一碗清茶。
恰巧外頭想起了幾聲梆子聲,禾青迷糊著沒有細數,隻瞥了窗欞一眼。
外頭黑漆漆的。
禾青接過清茶,吃了一口,抿在嘴裏。嘴巴鼓了幾下,隨即吐在了盆盂裏。
墜兒忙著給禾青穿好衣服,係好腰間佩環後禾青坐了下來打著眯盹兒。方才一口青鹽的味道含在嘴裏,即便清水漱口也還是不舒服。還好過了一下茶水,禾青這廂回味著,墜兒遞上了含香圓。
這玩意兒嬌小精致,含在嘴裏倒是十分清爽。
含著一口,順著舌根上去,禾青悠悠倒覺得清醒了許多。湘兒正挽著頭發,一雙眼睛通紅的,昨兒夜裏正是湘兒守夜,算起來才睡了兩個時辰。禾青心疼的吩咐道“墜兒跟著請安就夠了,你眯眼歇息吧。”
“是。”湘兒應下。
禾青滿意的坐了一會兒,又怕自己發困,索性和著墜兒巴三攬四的帶起話來。
太太屋裏那隻叫雀兒的貓,聽聞最近犯懶,禾青聽著太太吩咐人隔開,就怕讓它抓著人。墜兒嘀咕雀兒怕是有了,禾青讓她給的小魚,似乎也沒有少過。
門外前天來了一個破落書生,手裏拿著幾張紙,就說是李姨娘的舊親戚要來投靠。
墜兒撇嘴,對於這種窮酸人的行徑很是鄙夷。禾青蹙著眉頭,隻覺得這些姨娘家裏怎麼這麼多有的沒的,硬著鬧得母親頭疼。說著是幹淨人家的女兒,看著姨娘們過得好了,就忍不住跳出來丟人現眼,還平白讓武府遭人看笑話,真該抓去府衙討個安靜爽快!
禾青恨恨的想著,墜兒對於姑娘臉上表情一覽無遺。好笑的撇過臉,正看著湘兒給禾青挽的發髻上斜插一支喜鵲登梅簪,穩了發間的半鈿“姑娘要不墊個吃的?”
“不要了。”禾青擺手。
穿上牡丹底紋大紅色的披風,禾青又吃了兩口熱茶,感覺胃裏暖和舒坦,這才領著墜兒出門了。
晨起有些涼,禾青的手縮在了袖口裏,拉著墜兒快步的走過抄手遊廊,徑直的進了正院。過了穿堂脫了披風,隨著叫聲走了進去。看著上頭著了一身妃色琵琶襟滿地印花旗裝,坐著穩當的中年婦人,禾青勾著嘴巴甜滋滋的笑著福身跪下“女兒給母親請安,母親大安。”
“快起來。”張氏笑眯眯的伸過手來。
禾青利落的站了起來,順著手勾了過去,就在張氏身邊挨著坐下“母親今天看著真好看,女兒眼睛挪不開眼了。”
張氏皮膚白皙,妃色襯著年輕顏色好,禾青亦襲了這一處的好。
“瞧你這張小甜嘴,大早上就讓我吃著醉醺醺的,也不覺得臊!”禾青誇著也是該的,隻是張氏莫名的紅了一張臉,想到老爺剛從她這裏出去,被自己女兒打趣,受不住的想多些,一張老臉更在抹不過去的羞了。
禾青得意的蹙著鼻子,她一個姑娘家,什麼都不懂臉皮也厚,渾不在意自己點到了什麼。張氏無奈的吩咐人把早膳布好“你今早上倒記著請安來了。”
兩人到了裏頭用膳,禾青要了一碗雞絲粥,一份糯米團子,還有一個煮雞蛋。張氏寵溺的看著禾青捧著碗一口一口的吃著粥,讓人拿了碗糖蒸蘇酪讓禾青吃“今兒你自己打發著頑,等太太身子好點,你隨著我去好好請個安。”
“大夫怎麼說?”
“不過就是老者多病,將養即可。”張氏想著大夫言辭看似規言矩步,卻都千律不變的不過泛泛其詞,她不放心,近來抽著空就要去陪著太太。
禾青點頭,很是明白其中意味“等太太精神好了,出院子裏走走。上回我瞧阿瑪書房裏還有些醫書,回頭翻閱看是否有些吃食進補調養的方子,再抄記下來給太太去。”
“如此甚好。”張氏對此很是滿意。
張氏嫁進武府,十多年來上有太太,下有小廝丫鬟,總體來說都沒受到什麼為難。武府一向嚴謹,武國柱為官清廉,除了初時納了兩妾陳氏,劉氏之外,門戶幹淨,也沒有寵妾滅妻。太太又一向疼愛晚輩,行事規正不偏頗,兩婆媳情分很不一般。最近太太身子不適,張氏也是身後身前的看著守著,很是孝順。如今看女兒領悟自己的心意,又表了小心心裏很是偎貼又驀地一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