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趙賁在開封,見劉邦軍馬離去,自思人馬不足,便到各處招募。這一日在屍鄉,收攏到數千散兵遊卒,正要收幌回開封去。隻見人叢堆裏叫將起來,忙問“何事?”有人指東邊道:“一彪軍馬飛奔而來。”趙賁來前麵看時,見遠處塵頭漫起,一夥人馬殺將過來。慌忙提斧上馬,引了帶來的兵將,迎上前去。卻見一個黑臉大漢,手持長戟,縱馬殺來。趙賁認得是樊噲,暗道:“怎在這裏?”掄斧相迎。交手三十餘合,未分勝敗。趙賁帳下騎尉祖灝,見主將不勝,拍馬挺槍,趕來相助。這裏周勃瞧見,恐樊噲吃虧,便去身後摘下大弓,從壺裏抽出箭來搭上,拉了個滿弦,覷得親切,望祖灝麵門射去。祖灝正往前衝,措不及防,那枝箭不偏不倚,額頭上早中,撒了槍,倒栽下馬來。趙賁聽身後聲響,吃了一驚,愣了神,那樊噲戟快,躲閃不及,肩頭上正著。雖披了厚甲,卻也驚出一身冷汗,回馬便走。樊噲領了兵卒,趁勢殺將來。那些新收的士卒,大多赤手空拳,沒有兵器,當時顧命要緊,發聲喊,拔腿先散了。開封來的兵抵擋不住,擁著趙賁連忙望東逃竄。樊噲引軍驅趕一陣,見去的遠了,便收了兵馬。卻也捉住兩三千人,搶得不少鑼鼓器械,歡歡喜喜,歸來報功。
劉邦聞報大喜,道:“趙賁此番遁去,已喪了魂魄,必蝸居不敢再出,我可放心南下。”忽心血來潮,對曹參道:“洛陽就在麵前,不如順手取來,也好補充些備需資用。”曹參道:“今我孤軍,不可纏粘在此。洛陽乃河南重鎮,急切難下,若偃師、鞏義、新安幾處兵馬俱來救援,必陷我於不利之地。不如速出轘轅,去破了陽城,再順勢南下,方是正道。”左司馬曹無傷道:“軍中糧少,正要弄些來充作資用。”曹參正要辯說,樊噲搶先道:“敬伯兄一向做事痛快,今怎放著偌大的肥肉在那裏,而不動心思?”曹參道:“不可取而取來,謂之貪。曹參雖愚,尚知其中道理。”樊噲道:“不是老樊誇口,就城內幾個守卒,三拳兩腳便打發了,還等甚救兵到?”曹參道:“話好說,事難做。”樊噲道:“隻須二日,便手到擒來。”曹參道:“果真二日內能打破城池,倒是大功一件。”便不再阻攔。劉邦見眾人大多想戰,正依了自己心願,便傳令下去,調頭往東,來奪洛陽。
且說這洛陽,雖地處中原,卻是山川縱橫,六水並流,西依秦嶺,東臨嵩嶽,北靠太行,南望伏牛;上有黃河之險,下有宛葉之饒;所謂“河山拱戴,形勢甲於天下”。那洛陽在秦末尚未發達,氣勢規模遠不及滎陽,不過好歹也是河南郡郡府所在,自然不是甚麼等閑小城。當時劉邦引領軍馬,徑奔洛陽而來。離府縣還有十三裏處,地名石樓驛,駐下兵馬。劉邦道:“洛陽縣內,最多一萬餘眾,少有精兵良將。待明日早起,兵臨城下,一鼓作氣,將城池來奪了。”曹參道:“到人城前安寨,不可不防夜間劫營。”劉邦道:“我人馬突至洛陽城下,他那裏隻顧慌亂,謀求迎敵之計,哪有膽量敢來偷營?”見各軍走得乏了,肚中饑餓,便讓紮營造飯,都去安歇。也恐生出意外,便安排朱軫、周灶引百來哨馬前後巡夜。
卻說項羽用範增緩兵之計,會合十五路軍馬,移師漳南,與棘原章邯秦軍對持。本指望司馬卬、申陽兩支人馬發兵南下,掐住黃河水運,絕了秦軍糧道,以動搖章邯後續。誰知天不如願,偏教劉邦將那好事攪黃了。田叔無功,失意而返,先來回複趙王、張耳。張耳引田叔來見項羽,將經過說了。項羽問道:“沛公當真如此說?”田叔道:“田某以魯公之意去勸說,他卻道:‘章邯已是塚中枯骨,不是我家項兄弟對手,不日便將遭擒。’再說不得。”項羽笑道:“沛公知我也!”範增說道:“劉季隻將懷王所約銘刻在心,滿嘴推辭,全不顧兄弟情麵,其誌不小。要是先入關中,必成氣候。”項羽道:“沛公乃忠厚長者,我知他為人。便是先我入關,也不敢冒然稱王。等我這裏勝了章邯,西進關時,他必引眾簞食壺漿來迎。”張耳道:“魯公所言極是,劉季斷不是那等齷齪小人。”範增道:“他若先取了關中,自然占些道理。到時懷王那裏,分說起來,不好看。”項羽見他說得在理,便喚來蒲將軍,令他帶上一萬軍馬,去搶三戶津,好為大軍渡河打個前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