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燒的衣服和鞋子我還沒有收到,現在我光溜溜的好冷。
想去天堂的人真多,列車上爆滿,我被擠在車門處,好不難受。你曾告訴我窗外是有風景的,可是窗外沒有風景,隻有向列車招手的孤魂野鬼。他們眼神淒苦,表情沉暗,沒有笑臉,沒有痛苦,隻有麻木的揮手。
你騙了我,根本沒有奈何橋,根本沒有孟婆湯,根本沒有地獄,也根本沒有天堂。
列車不停地開,不停地開,沒有終點,也沒有方向,黑暗在哪裏,列車就在哪裏。
我隻是好冷,我隻是好後悔。
死也不能讓我得到解脫。
我開始幻想你說的四月陽光,你說的我再沒有機會看見的人間山河,你說的你並不怎麼喜歡的女友,你說的好吃的甜甜圈,你說的所謂的愛情。
原來我不相信,覺得那隻是騙小孩子的玩意兒,但現在我想相信了,可是永遠沒有機會了。我藏在車門處,突然不想去那所謂的天堂,因為根本沒有天堂。
列車上什麼人都有,酗酒的,溜冰的,打麻將的,賭錢的,打架的,剪頭發的,吃方便麵的,唱死了都要愛的,居然還有生孩子的,還有做愛的,更讓我憤怒的是,還有強奸的。
一大群男子圍著一個女孩,一個一個上,我跑過混亂的過道找列車員,列車員正在溜冰,我讓他們別溜了,救命要緊,然而他們之中一個對我說:“就什麼命啊,沒有命了。”
哦,我忘了我已經死了。
可是為什麼死後的世界和生前的世界還是一樣呢?
我很想問你,我不知道你能否聽見我的聲音,也許北冰洋的風掩蓋了我的聲音。
我衝回現場,一個結一個把那些男子拉開,他們邪惡的對我笑著,朝我逼近,我拉著那個女孩掉頭就跑,我們一直跑一直不回頭地跑,那女孩把她身上僅有的一件破外套搭在我身上,鬆開我的手,笑著對我說:“姐姐,你跑吧,我不跑了,總之我已經死了,沒關係的,一點感覺都沒有,不痛。”
不痛嗎?
為什麼我看著,覺得那樣痛苦和惡心?
我也死了,我還是感覺到痛。
我繼續拉著她的手往前跑,一刻也沒想過要停下來,即使她不痛,我也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我終於看到了這樣做的於事無補,那女孩甩開我的手,努力往回跑,跑回那些男子的懷抱,我在後麵使勁喊她不要不要,她留給我一個甜甜的微笑。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因為沒有感覺,對任何事沒有感覺,所以要選擇繼續嗎?
我真想問問你,你幹嘛不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你幹嘛每年都要在那一天來冰島看我,你幹嘛不忘了我好好過你的人生?
死不瞑目是真的,在天有靈是假的。
我沒有上天,也沒有下地,我存在這天與地薄薄的夾層中努力的喘息著。
你不知道曾經我有多痛,那是一種感覺死神就掐著我的脖子但又不讓我死的狀態。我生的時候,想過你身上為什麼有桂花香,我沒想到你竟然親眼所見當年的事,幸好你在我活著的時候沒有告訴我,因為那樣比五馬分屍還痛苦,因為我曾經對你那樣信任。
如果當初我聽了你的鬼話,在許願鈴上寫狗屁願望,我現在會不會要好受一點?
可能是列車上其他人都曾有過願望,而我從來沒有願望,所以現在我才不會麻木,想起來,你的許願鈴也許真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們的好受,才是真正的麻木。
我一直在說,你聽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