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敲門的聲音,單寧算著時間估計著是容漪回來了,便喊了聲:“進來。”
門被吱呀著推開,又被吱呀著關上。
“等到開春了,要喚木匠過來換扇好門,每天聽著怪煩的。”單寧此時坐在裏間的床上繡花樣,說話之時也不抬頭,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聽到瓷碗被擱在桌子上的聲音,單寧道:“直接端進來吧。”
“夫人,要我喂您喝嗎?”腳步聲臨近。
單寧驚了一下,針頭一下子刺到手肚裏,瞬間飽脹出一粒晶瑩剔透的紅。她已顧不上這微茫的刺痛。
眼前的劉夫人一手端著燕窩雪梨羹,一手舉著瓷勺,正挑釁地望著單寧。
“怎麼會是你?容漪呢?容漪!”單寧向窗外喊著自己的侍女,卻沒有回應。她欲起身,卻被劉夫人一掌推回床上,她的小腹一陣隱痛。
“哎呀,單夫人,我剛剛下手太重了,你這肚子還好吧?”劉夫人笑著,伸出一隻手想去觸摸單寧微隆的腹部。
“你別碰。”單寧攔住了她,冰冷地回絕。
“哼,你以為我願意碰這個雜種?”劉夫人鄙夷著縮回了手。
“你說什麼?你居然敢把主公的孩子稱為雜種?”單寧壓抑著怒氣。
“雜種也不是我叫的,這是大家都這麼叫的!你出了這個門,看看外頭誰不懷疑你肚子裏這團肉的來曆?”
“荒謬!我不會相信你的鬼話,你看我不順眼,如今你看我的孩子也不順眼!”單寧不想與她糾纏,因為她也知道她鬥不過劉夫人。
“單妹子,今天我是來救你的,你可千萬別誤會了我的好意。”說罷,劉夫人從懷中掏出一卷布帛,摔倒單寧的身上,“自己打開看看,我本不想讓你絕望,這可都是你自找的!”
單寧拾起布帛,慢慢展開,逐字逐句讀下去已如五雷轟頂。
“吾亦生疑,令其自毀之以絕恥詬。”單寧反複呢喃著這句話,又將目光移到右下角處的紅印,“袁紹印”三個字是那樣的怵目驚心。
“你騙我。”單寧將布帛扔到一旁,聲音卻明顯夾著顫抖。
“單夫人,連主公都不承認他,你還是趁早打掉這個孩子,免得最後落得個母子雙亡!”刻薄。無休無止的刻薄。
單寧忍住了,一字一句道:“我的孩子,是袁紹親生,誰都別想質疑他。”
劉夫人見她魂魄早已散了七分,心中暗喜,伏在她耳邊,道:“我知道,我相信這確實是主公的骨肉,可我愣是把是說成了不是,白的描成了黑的。主公他偏偏信了,單寧,都是你命不好。”
劉夫人端來本該是盛有燕窩雪梨羹的瓷碗,裏邊卻是一片殷紅。
“喝了它,打掉孩子。要麼,他日,一屍兩命。”
“我不會喝的,除非主公親自讓我喝。”單寧噙住眼淚。
“這就是主公親自下的命令!主公帶兵在外,豈會為了你一介肮髒的婦人回來?”劉夫人走上前,一把扳住單寧的頭部,讓她仰麵朝天。
“你敢胡來?來人!來人!”單寧拳打腳踢,想擺脫劉夫人,劉夫人的手卻更加用力的摳著她的頭皮,揪著她的頭發。
單寧閉緊嘴巴,絕望地盯著門口的動靜。
有人過來了,她鬆了一口氣,門被推開,闖進兩個丫鬟。
“快進來伺候單夫人服用湯藥。”劉夫人使了一個眼色。
單寧見狀,隻覺眼前一黑,心中已經冰涼了一大片。
墮胎藥順沿著她的喉嚨汩汩流下的時候,她真切地感受到了熾熱的灼燒,那股液體更像是一把尖刀,劃開了她的食道,深深地插進她的胸膛,割斷了它與孩子唯一的聯係。
劉夫人見最後一滴湯藥已經被單寧吞下,才滿意地命兩個丫鬟鬆開了她。臨走前,她又伏在單寧的耳邊道:“主公他雖然懷疑過這孩子,但從未下令不要它。令是我下的,就是要置你於死地,你能奈我何?”劉夫人大笑著,女人最大的瘋狂不過如此,“你敢說出真相嗎?除非你想讓你的好姐妹甄宓比你的下場還要淒慘!我知道你們感情深厚,諒你也不敢多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