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人……”帶著哭腔近乎乞求的句子，季曉寧在心裏做了最壞的打算，就是熬到天亮。
如果自己能熬得過去的話。
前麵伸過來一隻手，抓住了季曉寧的手腕。
“啊！！！！！！”季曉寧頭皮一炸，她跳起來想甩開它，卻聽一個聲音：“別怕，是我。”帶著感冒患者特有的鼻音。一個小小的火苗躥進了視線，男生的臉部輪廓顯現出來：“是我。”
季曉寧驚魂未定，看到杜恒猶如看到救命稻草，她緊緊抓著他的手臂，所有的驚恐、不安以及酸楚便如潮水般漫過一切警戒線，季曉寧抽泣了幾聲，終於嚎啕大哭起來。
03.
把季曉寧從巷子裏帶出來之後，杜恒就近買了兩杯奶茶。
“不知道你的口味，不過巧克力有助於恢複體力。”
季曉寧想說謝謝，但喉嚨裏還帶著哭腔，杜恒擺了擺手，示意她先喝。兩人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望著滿世界的繁華，季曉寧還有一瞬如夢初醒的恍惚，熱巧克力的熱量源源不斷從紙杯內側融進指尖，季曉寧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嚇得渾身冰冷了。她望向一旁的杜恒，男生正捧著杯子靠在長椅上望天。
“謝謝。”季曉寧說。
杜恒笑笑。
“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裏？”
“聽到有人喊救命”杜恒答道：“不過沒想到是你。你跑那裏去幹嘛？”
“追小偷。”說到這個季曉寧心裏又是一酸，隻憋出來兩個字：“真背。”
杜恒不動聲色，緩緩道：“你膽子倒大，一般女生哪會真追上去。要是在巷子裏遇到他們同夥，你覺得會怎樣？”
季曉寧愣住了，是啊，為什麼不假思索就追上去了？她承認自己一時頭腦發熱，後知後覺才明白，自己幹了件多危險的事。
“對不起。”盡管這句話沒頭沒尾，但季曉寧真心低了頭，想來又是一陣後怕，眼淚溢了出來。旁邊遞過來一張紙巾，杜恒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人沒事就好。”
“恩。”
一時無話，季曉寧抱著杯子發起呆，杜恒則望著街上往來的行人，一臉氣淡神閑。這條街的人流量比商業街多出許多，行人卻不似平時看到的那般行色匆匆，大多是穿著前衛的青年男女，他們以一種散步的姿態從麵前走過，然而，不知是夜色容易讓人遐想還是霓虹太過妖嬈，總覺得這裏彌漫著一種自己不太喜歡的味道，就像裴冬顏的短信，黏膩而曖昧。
“這是哪兒？”她問。
“泗堂街。”
“泗堂街？”季曉寧一驚。這地方雖然沒來過，但名字簡直如雷貫耳，泗堂街與商業街比鄰而居，繁華程度更甚於商業街，在季曉寧貧瘠的概念裏，它就是各種酒吧和娛樂會所雲集的地方，家長教導孩子的反麵教材。
似乎看出女生的想法，杜恒淡淡道：“沒你想的那麼糟糕，隻要不碰某些東西，這裏還是很正常的。”他起身把奶茶杯扔進垃圾桶：“你怎麼回去？”
“媽媽在醫院，我等下去找她。”
男生把外套拉鏈拉到頂：“那我送你吧。”
被罵是必然的，季曉寧也做好了心理準備，母親發完一通火之後到底還是心疼，買了宵夜給女兒壓驚，季曉寧不想節外生枝，所以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杜恒，她從母親那裏拿了鑰匙打車回家。
夜是鋪天蓋地的幕，霓虹便是這黑夜裏唯一的色彩，如此豔麗卻又如此單一，光與影造就的兩個極端，隻有在這樣的夜色中才能體現其微妙的平衡。季曉寧倚在車窗邊看跳過的一幕幕——這是她生活的城市，有些陌生，有時叫人不知所措，但不論如何，今天就像揭開了生活的一角，回想起來已不再恐懼，相反，就像經曆了一場小小的試煉，每一個細節都讓人激動不已。
她想到臨走前的對話，那時候已經走到醫院大門口，杜恒轉身之際季曉寧叫住了他。
“今天在操場，裴冬顏找你了對不對？”
“你看到了？”
“恩。”季曉寧小心翼翼：“你……”
“我拒絕了。”依舊是淡淡的語氣，杜恒臉上卻浮出一個好看的笑容：“這到底是托誰的福？”
比霓虹更甚，比陽光更甚，那是極光，照亮了整個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