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這樣認為嗎?
楚訣看著程杳的眼睛,想看清她清亮眼睛裏的深邃。突然感到自慚。
他和阿杳,從來就不是同一種人。
阿杳出生在浩瀚的江湖,擁有一個擁有無限可能的人生,她張揚、瀟灑、自由、肆意,不用顧忌不相幹的人的想法。
而他,生養在紛亂的宮闈,未來的路隻有三條——一是坐上荒涼榮耀的皇位,一輩子為了所謂社稷孤注一擲;二是在皇權傾軋中掙得頭破血流,帶著野心在世人的白眼中悲哀死去;三,就是不問世事,閑散一生。
所以,他已經習慣了猜度。再也不再相信世上會有真正的真心。
程杳看著他一個人的世界,彎了彎嘴角,手覆上楚訣的發頂,她說:“阿訣,你還是太小了,等你加冠那天,阿杳一定送你一份大禮。”
“是嗎?”楚訣看向已經離去的程杳,喃喃自語。
風中蕩著程杳輕輕的話語——“我們走吧,阿訣。”
可是阿杳,明明你才是最需要保護的吧。
行進江都,他才發現這真的是一個繁華的地方,亭台樓閣,雅致精巧,皆攏在朦朧的煙雨裏,人來人往裏,他看見了高台水榭,當瀘沽酒的姑娘溫婉可人,有少俠提劍走著,三三兩兩,還有人牽著馬兒,在長橋柳樹下,似乎在等著某個人。
程杳似乎很感興趣,嘴裏叼著一株新草,手中折扇不時打著拍子,哼起了悠揚輕快的小調。調子飄在和風裏,融化在這溫軟的水鄉裏。
“知道我們要去做什麼嗎?”程杳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話,將楚訣飄飛的思緒輕巧地拉了回來。楚訣想了一會兒,有些不確定的說:“是不是要先打探一下哪裏有什麼比較重要的事情?”
“一般人都會這麼做,不過——”程杳將折扇放在紅唇前,麵上明媚,“這是最下下之策。”
“那怎麼做?”
“我們應該先去——”程杳說得高深莫測,拋出了一個讓人猝不及防的答案,“客棧。”
“客棧?”楚訣有些驚訝,還沒有說出一句“為什麼”,程杳就已經為他們此行找到了一個起點——
陽酒棧
程杳放下長劍,拿起一小包碎銀,放在掌櫃麵前,高聲囑咐:“掌櫃的,兩間上好的客房,再拿兩壺酒,其他的等我吩咐。”
掌櫃的連連點頭,程杳和楚訣走上二樓。
程杳站在窗前,看著這江都的車水馬龍,楚訣站在身後,手裏拿著掌櫃的給他的酒,心裏頭有一點糾結。
“阿杳,你真的······”要喝酒嗎?
“阿訣,把酒給我吧。”程杳朗聲應答,伸手接過了楚訣手中的酒,咕咚咕咚,豪氣雲幹。
她意猶未盡地看著手中的酒壺,笑的歡暢:“我總算是再來了一次江都。”
“阿杳。”楚訣哽咽了一下,有些遲疑,難道阿杳你······
“不用遲疑。”程杳看著他,俏皮的笑了起來,“想問就問吧。”
她又轉頭看著這繁華之都,輕輕說起了自己的往事——“江都,對我來說,確實是一個很重要的地方呢。”
“你不會知道,當年我在這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和溫暖。”
程杳想起了那些或可愛或傲氣的長輩還有那些驕傲張揚卻總是對她嗬護至致的少年,流露出了真實的、毫無保留的笑容。
“對了,還有你啊,阿涼。”程杳展開了那柄折扇,想著那個給予她全部的少年,低低地說了一句,“就是你們不在我身邊,程杳也會讓自己過得好好的。”
“我就是,想你了啊。”
你現在,會在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