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訣認識的程杳，一直是個驕傲任性的人。
她長得嫵媚精致，眼角一粒淚痣，美人無雙，玲瓏剔透。
她總是一裘紅衫，一把折扇；縱馬踏歌，遊覽江山。她喜怒無常，嗜殺伐；放蕩不羈，性乖張。
這樣一個女子，誰會喜歡呢？
他就是走到了山窮水盡，走到也不喜歡這樣的女子。
不過楚訣也沒想到，他會在這種境地下，真正的認識程杳這個人。哦，上一次是在皇宮的宴會上，這一次，是在程杳的府邸上。
他必須與虎謀皮。
“楚訣是嗎？”他聽見有人在叫他，艱難的抬起了頭，室內的強光刺痛了他的眼睛。看清來人之後，無聲嗬嗬一笑——
是你啊，程杳。
程杳居高臨下，目光帶著審視的意味，看得他不得不回頭，麵對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深邃而清澈，好像火光跳躍，明亮、透徹。她本人也像一簇火光，紅衣妖嬈，似乎可以把一切焚燒殆盡。
真是太矛盾了，一個人怎麼可以將眼神劃分的這樣涇渭分明。
於是他別開頭，微微一笑，語氣之中帶著無奈：“程杳，好久不見。”
“是啊，真是好久不見。”程杳雙手環胸，臉色倨傲，腰間的玉玨微微晃動，她笑了起來，“我想你一定很奇怪，我程杳怎麼會救你，畢竟，大家都說，我和皇室積怨已深呐~”然後，她低頭抵住楚訣的額頭，紅衣墨發，好不妖嬈，嘴角譏誚，泛著寶石般的色澤，“想知道嗎？”
“那你說吧。”楚訣抬起頭，對上她燦如星辰的眸子，他聽見自己喚她，“阿杳。”
當然想知道了，誰會拒絕你呢？
“不得不說，這正統嫡出就是不一樣。”程杳笑顏如花，如杜鵑啼血，他卻好想看到她隱藏了多年的悲傷，和不讓任何人看出來的倔強。
“那你知道嗎，你們老楚家的血脈，可是被人給混淆了啊。”
楚訣又扭開頭，不讓她看到自己臉上的錯愕。
“啊哈哈哈。”程杳看到他這樣，笑的更加放肆，開始說起來，“算上多年前被我殺掉的太子，還有現在坐在那個位置上的皇帝，你們先祖的綠帽子，堆得真不是一般的高啊~”
“阿訣，你想不想殺了這些人？”
“他們害死了你的皇爺爺，血洗了皇宮，還讓你，楚訣，這個唯一的正統嫡出，流浪在外，你是不是應該好好地報複回去？”
楚訣瞪大了眼睛，拳頭緊握，猛抬頭，猝不及防的撞見程杳含笑的眼睛。清澈見底，卻閃動著詭譎的光。
“阿杳，你很想我這麼做嗎？”楚訣有些諷刺，“你也很想這麼做吧。”
他停頓了好久，繼續說著——
“畢竟，是我們害了你。”
程杳，是我們楚國，誤了你的一生——
程杳瞳孔緊縮，卻還是笑了起來，猖狂肆意，告訴他，她是怎樣埋葬她永遠也走不出的舊年哀傷。
“就算是楚國誤了我又怎樣，我不在乎，我想的、念的，隻不過是你們楚國，誤了我的父親，誤了他一生忠心；誤了我母親的大好年華。”
風雨飄搖，搖曳著兩人眼中的暗芒，搖曳的是迷途人掙紮想要抓住的飄零沉浮的火光。
“可是。”
“阿訣，我不會恨你的。”程杳低垂眼瞼，語氣輕緩，像情人間繾綣的呢喃，“不過，你也不需要知道為什麼。”
“你隻要記得，阿杳，是不會害你的。”
是嗎，不會害我嗎？
“嗬。”楚訣自我嘲笑，手覆上程杳的臉頰，對著那雙流光溢彩的眼睛說，“我也是落魄了，不過，如今我總算還不算一無所有，因為，我現在還有阿杳你。”
我知道，我們是同一種人，同樣在黑暗苦苦掙紮，心裏都有一個不能告訴別人的、隻配深埋心底的故事。
所以，阿杳我相信你。
“程杳，你能幫我嗎？”
“當然。”
程杳閉上了眼睛，輕聲回應，紅衣張揚，像飛蛾撲火一樣成為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