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梅正思量著,大塚忽然向她征求意見。“呃,梅川小姐。我知道你非常關注這件案子。等你傷好以後,能否去會會這個人?我和小西君使盡了渾身解數,也沒能讓他開口。你看能不能……”
大塚的提議,讓杜梅瞬間警覺起來。“不!這件事我就不必出麵了。你們一定會有辦法的。何況,你我分工不同,我負責的是收集情報,你和小西君負責破獲敵情,然後抓人審訊。我再這麼橫插一杠,有人會有意見的。”說罷,便有意無意地瞥了小西一眼。
“是是,梅川小姐說的是。是我考慮不周,是我考慮不周。”大塚也意識到自己有些魯莽,愧疚得連連自責。
大塚和小西走了,杜梅給孩子衝上米粉,一邊喂著,一邊焦急地思索著。自己的同誌,現在正忍受著嚴刑拷打,而自己卻不能去救他。她該如何是好?
這時,她想起了大塚剛才說的一個情況:那就是劉澤先公開的身份,是蘭澤照相館的攝影師。於是,杜梅心裏便有了計較。她準備連夜去蘭澤照相館去看看,看能否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等盼盼睡熟了,她便讓人把老孫給叫來,把孩子交給他。可老孫說的一個情況,讓她感到很意外。那就是,繆德明從醫院離開,並沒有回到家裏。而是讓老孫把他送到鍾樓,便把老孫打發回來了。
也許繆德明是在氣頭上,杜梅也就沒往深了想。在老孫走了以後,她便換了身衣服,叫了輛黃包車,冒雨趕到了夫子廟。
蘭澤照相館的門是虛掩著的,裏麵看不見一絲光亮。
杜梅看了看四周,發現有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在照相館的周圍晃來晃去。她稍稍猶豫了一下,抬腿邁了進去。
顯然,她的這個舉動馬上引起了那撥人的注意,他們抽出手槍,悄悄跟了上來。
杜梅並沒有理睬後麵的人,她大大方方地開了燈,然後戴上白手套,開始在屋子裏找了起來。
“別動,你的,什麼的幹活!”身後的便衣舉槍頂住了杜梅後腰。
杜梅輕蔑地哼了一聲,頭也沒回,從懷裏掏出證件。香肩微微一聳,打開證件,在便衣的眼前晃了晃。
便衣看了證件,驚得連連鞠躬,然後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屋子裏麵馬上寂靜了下來。除了窗台上那“滴答滴答”的雨水聲,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前屋的擺設相當整齊,幾乎看不出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麼。
杜梅在前屋找了半天,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便一撩簾子,走進了裏屋。
屋子裏一片漆黑。杜梅在門口摸了摸,沒有摸到開關,便索性小心謹慎地往裏走。走著走著,她似乎走到了屋子的盡頭。
她輕輕地在牆上摸了摸,發現了一道虛掩著的小門,便輕輕地推了進去。
這實際上是間暗室,除了一些零零亂亂的底片之外,就再也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東西了。可從牆壁上的兩處彈痕,以及碎了一地的藥水瓶來看,劉澤先應該是在這裏被捕的。
這時的杜梅,已經適應了屋子裏的昏暗。她輕輕掩上門,從暗室中退了出來。一扭頭,見靠窗的梳妝鏡裏,隱隱約約,有一張蒼白而詭異的臉正衝她慘笑。縱是她膽大如鬥,可在這一刻,還是令她驚出一身虛汗。她心下一慌,一不小心,便踩上了丟棄在地的一個破碗。
尖銳的聲音,立刻打破了屋子裏的平靜。梳妝鏡前的身影,猛然轉了過來,披著淩亂的長發,衝她問道:“先哥,是你回來了嗎?”
聲音,如此的熟悉。眼前的這個人,不就是自己的妹妹阿蘭嗎?
而正是在這個時候,杜梅才真正看清了鄭蘭吟的模樣。她臉色黯淡,雙目失神。單薄的罩衫被撕得一道一道,勉強可以遮體。兩條褲腿也是長短不一。可無論哪一邊,都好像被生生扯裂一般。
杜梅震驚了,阿蘭一定是遭到了巨大的傷害。她有一種強烈的欲望,去安撫眼前的這個妹妹。可不知為何,兩腿竟死死地定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
鄭蘭吟也看出來人並不是劉澤先,她失望地垂下頭,不斷重複著一句話:“先哥被抓了,先哥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