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田,那你還在這兒等什麼?趕緊報告司令官,全市搜捕,不,全麵搜捕!”杉內近乎咆哮著。
楊逸回到住處,打開他在上海街頭那個女人給他的包裹。這個包裹他在上海的時候就已經打開看過,裏麵除了有一套小孩子的棉衣,還有兩本小冊子。一本是《論持久戰》,另一本是《論共產黨員的修養》。他翻開《論持久戰》看了起來。
“抗日戰爭和統一戰線之所以能夠堅持,是由於許多的因素:全國黨派,從共產黨到國民黨;全國人民,從工人農民到資產階級;全國軍隊,從主力軍到遊擊隊;國際方麵,從社會主義國家到各國愛好正義的人民;敵國方麵,從某些國內反戰的人民到前線反戰的兵士。總而言之,所有這些因素,在我們的抗戰中都盡了他們各種程度的努力。每一個有良心的人,都應向他們表示敬意。我們共產黨人,同其他抗戰黨派和全國人民一道,唯一的方向,是努力團結一切力量,戰勝萬惡的日寇。”楊逸念著念著,心潮澎湃,久久不能自已。這是他自識字以來,看過的最激人奮進、鼓舞人心的文章。
“太好了,說得太好了!日本鬼子有什麼了不起,區區一個島國,不自量力。中國有四萬萬同胞,正義永遠站在我們一邊。”楊逸感慨道。
“什麼太好了?快給我看看?”瑪麗走了進來,一把拿起桌上的那本小冊子看了看。“論共產黨員的修養,劉少.奇。那本呢?論持久戰,毛……..”她一個外國人,本來中文也有限,後麵兩個字太潦草,自然念不出來。
楊逸把小冊子收了起來,說道:“瑪麗,過兩天就過年了,我明天回家一趟,去祭奠一下我的父母。”
瑪麗問道:“你的母親不是改嫁了嗎?改嫁也需要祭奠嗎?”
楊逸不知該怎麼解釋,用手比劃了一下,說道:“我有兩個母親,生我的那個已經死了,我得去祭奠她。還有一個沒死,好吧,她改嫁了。”
“哦,是這樣啊。那我也去,我也去!”瑪麗牽著楊逸的手撒嬌著。她越來越離不開楊逸了,在楊逸離開她的日子裏,她幾近夜夜失眠。
楊逸說道:“那診所怎麼辦?章叔一個人怎麼顧得過來?”
瑪麗摟著楊逸的脖子,深情地說道:“可我真的想你了,你就讓我跟你去吧。診所還有兩個妙春堂的人,沒關係的。”
楊逸攙著他在床邊坐下,問道:“趙羽近些天怎麼樣了?膏藥配好了沒有?”
“膏藥沒問題。人氣色也好多了,你就放心吧。楊逸,你別老打岔呀,到底答不答應人家嘛?”瑪麗又摟住了楊逸的脖子,並把臉貼了上去。
“不會吧,上帝在哪裏?聖母瑪麗亞,快救救你的孩子吧!你們家的修女居然調戲我,連前戲都直接跳過了,這也太直接了吧!”瑪麗的主動與熱情,忽然使楊逸產生了幾分尷尬和恐慌。他連忙說道:“瑪麗,我,我餓了。”
楊逸跟瑪麗在爺爺、父親的合葬墓前祭奠了二老,而他母親的墳也離此不遠。
“爸,兒子不孝,沒能給你找塊墓地。不過你放心,節後我一定把你和媽媽合葬在一起。”楊逸對著墓地發誓。
瑪麗不解地問道:“楊逸,你們家也太奇怪了吧,你爸不和你媽媽合葬,卻跑來打攪你爺爺的清靜,這算怎麼一回事啊?”
楊逸說道:“你剛才沒看見我媽媽的墓碑嗎?上麵刻著‘愛女袁傲雪之墓’,這碑是我外公立的。我剛生下來,我媽媽就死了。她和爸爸沒有明媒正娶,也就是偷偷摸摸啦,這在我們這兒是絕對不允許的。我外公是個死要麵子的人,死活不同意我父母的婚事。後來我媽懷上了我,外公沒辦法,就找來算命先生給我媽定日子。你說這算命先生可惡不可惡,他居然說什麼要奉子成婚,才能保得娘家人丁興旺。你說我那個傻舅舅,誰肯嫁給他,還說什麼奉子成婚!可我媽也真是沒福,生我的時候難產,到死也沒能嫁給我爸。”
瑪麗兩眼含著淚,幽咽道:“所以,你就讓你爸像小貓一樣的抱回來了。楊逸,你真可憐,跟我一樣,從小就沒有媽媽,唔——”
“好了,別哭了,瑪麗,我帶你去個地方。”楊逸說著,滅了墳前的火燭,拉著瑪麗,來到了鄭家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