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再說一遍!”洛神樓頂樓的洛神堂內,一向以氣度瀟灑著稱的浩宇大少,幾乎是咆哮著,吼出這幾個字。
夜帥站在他的下首,全身依舊給黑色的鬥篷遮的嚴嚴實實,看不到什麼表情,但從他不斷緊握又放開的雙手,也能猜出,此刻他的情緒絕不會是高興。
能站到洛神堂的人,絕對是浩宇大少最信任的心腹之人。但眼前這個被浩宇大少咆哮的人,神情卻出奇的冷肅,不見絲毫被主人咆哮而產生的不安,或者恐懼,依舊用不含絲毫感情的聲音,把剛才回報的信息,又重複一遍。
“潛伏符彥卿部的暗四和夜五暴斃,暗四死前以暗夜堂秘密手法留訊,青衣使薛進源叛投符彥卿。屬下收到密報後,迅速趕赴橫海節度治所德州城,依舊晚了一步,橫海三州所有暗夜堂,浩然堂,江湖堂密使離奇失蹤。他們住所也被盡數搗毀,這些年所有關於橫海的秘密卷宗也被人取走。”
這個消息,對浩宇大少來說,絕對算得上是至他代替祖父執掌兩堂以來,最令他震驚的一個。
大晉六府近百州,幾乎所有地區都有三堂密使。暗夜堂的密使一般負責收集各州府消息,接受刺殺任務。浩然堂的密使已經不能稱之為密使,他們已經成了明麵上大家熟知的青衣使。
這些青衣使全都是儒士出身,上等州府的青衣使,大多是進士出身,而且有了官身,那些中下州的青衣使,多是一些舉子或者秀才出身,但不可否認,他們個個都是經過馮老太爺馮道親自把關挑選,無論是文才,還是忠誠,都不會有問題。
可如今薛進源卻叛投了符彥卿,這種情況就嚴重了。
有了第一個叛投的,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甚至更多。這種事情就像瘟疫,是會傳染的。
而且,薛進源已經有了官身,他乃是前朝進士,本官如今已是正八品上的給事郎。在所有的青衣使中,他的本官品級排名在前十之內,尤其要命的是,符彥卿是儒門浩然堂極其重視的一個外鎮節度使。
天下二十八鎮節度使中,有四鎮節度使最受朝廷重視,也最為浩然堂忌憚。這四鎮節度使分別為河東節度使劉知遠,義武節度使杜重威,淮北節度使唐天寶和橫海節度使符彥卿。
浩然堂在這四鎮安排的青衣使全部都是已有官身的進士出身的儒士。這四名儒士,全都出自馮道門下,對浩然堂內部事務非常了解,
這些人中若有人叛節,對浩然堂的威脅,可想而知。
“壞了!”夜帥突然驚叫道,“鄴都危矣!”
“豈止鄴都危矣,整個中原危矣!唉,大好河山,此次要滿目瘡痍啊。家祖苦心經營多年,想不到最終仍毀於一旦。也不知這次,家祖會作何選擇。”浩宇大少頹然坐倒,滿臉盡是不甘和憤恨。
符彥卿這是擺明了要置身事外,隻要能擺脫浩然堂的控製,也就意味著擺脫了朝廷的控製。如今京都空虛,守城的精銳士卒隻剩下侍衛親軍司的一千五百名甲卒。
大晉皇室掌控的所有禁軍,全部都派往去了前線,就連下麵的鄉軍,鎮軍,也所剩無幾。若是契丹攻破鄴都,一路長驅直入,直取京都的話,恐怕倉促之間,即便是把附近州縣的鄉軍,鎮軍全部調入京都,也不會有多少。
如今禁宮動向不明,朝堂一片紛亂,早就吵翻了天。晉帝遲遲躲在宮中不出來,顯然是在逃避。
崇政院,北政司,樞密院中的三位主事,各執一詞,樞密院的意見是下發緊急文書,急調河東,河中,建雄三鎮節度使往鄴都,以解鄴都之圍。崇政院主和,他們以為契丹大軍之所以年年寇邊,卻又最終演變成打草穀這種騷擾,無非是想從中原得些好處,實際上卻沒有實力並吞中原。北政司卻主降,大晉已經回天乏術,再無可用之兵,幾大割據藩鎮,都有不臣之心,如今隻有投降契丹,如高祖一般,大不了再降一次,反正這些年,年年如同孫子一樣,不停地在供養著契丹人,也不算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