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點,酒店的走廊仿佛一條長不見頭的路,兩旁房間順序排下去,同樣的顏色,同樣的房門,讓我有種無論怎麼走,都還在原地的感覺。整條走廊,除了我們兩人發出的微亂的腳步聲外,沒有其它聲音。
“嚏噠”“嚏噠”
四隻腳踩在微厚地毯上,發出的悶聲從中間一點慢慢擴散開來,回蕩在走廊處的是無限的沉哀。
昏黃的燈光照在地麵上,讓我感覺身上一冷,抬頭看著中央空調吹出來的風,忍不住對身後的好友趙小棠抱怨一下,“都這麼晚了,還給那麼足冷氣!”
趙小棠似乎在剛才的晚餐中喝醉了,走路也晃晃悠悠地,緊貼著我的後背,傻笑著道:“算了,總比冷氣給的不足熱著好。”她說完,拉住我站定,“哎哎,還往哪裏走,我們已經到了。”
我被拉的一個踉蹌,定睛看著客房的門牌號,【444】三個鮮紅的數字貼在門牌上,讓我一愣,又歪頭看看小棠的房間門牌號,她那個比我的還紅,像是滴血似的;【443】三個數字很暗,從我的角度看,隻能看到前麵的【44】,而後麵的【3】已經很模糊了。
我撇嘴,道:“這個數字……未免,未免太不吉利了!我明天就要畢業找工作,要順順利利的才對嘛!”
趙小棠摸摸我的頭,一邊示意我不要迷信,一邊先用卡插進自己的房門,“滴”的一聲,門開了,裏麵的冷氣似乎像是突然找到突破口一般,猛地湧了出來,吹得趙小棠和我一同打了個冷戰。
“這是我們畢業前最後的奢侈紀念哦!好好珍惜吧。”趙小棠又拍拍我的肩膀,臨進去之前,又道:“記得洗澡時別睡著了哦!”
說完,她進去摸索著開燈,我應了一聲,見她屋裏有了光亮,也順手打開自己的房門,裏麵是幽深的黑暗,幾乎把我揉進一個黑色的漩渦裏去,手輕輕地探進去,反複摸那冰涼的牆壁才找到燈光的開關。
打開燈之後,能看到直對著門的是客廳直通的露天陽台。我習慣性地去陽台看看,呼吸一下清新空氣,歪頭還能看到趙小棠房間的陽台,甚至還能聽到趙小棠那五音不全的小曲。
不禁感歎,她今天真的喝高了啊!
走到浴室,放了洗澡水,我開始脫外衣,準備洗去今天這一天的疲勞,明天順順利利的畢業,順順利利的工作,卻聽旁邊有些許怪異的動靜,隔著牆壁有些悶沉。聲音不大,大約是什麼撞擊地麵發出來的,想必是小棠喝醉後走路不穩,碰到什麼。這丫頭真叫人擔心。
這麼想著,一隻腳已經踏進浴盆,然而另一隻腳還沒邁進去,就聽到浴室的牆壁那邊傳來“咚”地一聲,這一聲下了我一跳,並不是有多響,卻讓我聽出了疼痛的感覺,心裏一抽一抽的,好像是我自己撞上了牆壁的感覺。
小棠的房間與我的房間結構大體相同,我浴室的對麵,僅一牆之隔,就是小棠房間的浴室。
醉的也太厲害了吧?
我有點不耐煩,一方麵是,我真的很擔心小棠在旁邊屋子有沒有摔的怎麼樣,畢竟明天就大學畢業了,要是此時摔傷,對他人對自己都不好;另一方麵是,我都已經脫光了開始泡澡,總不能濕淋淋地再出來,去看一眼趙小棠吧!
大約隻靜了五分鍾,這次旁邊更為糟糕,“砰砰乓乓”聲音越來越大,幾乎到了擾民的地步,那是一種敲擊聲,一連敲擊很多下,不間斷,聲音刺耳,讓人心煩。
“趙小棠這家夥不會是撒酒瘋了吧!”
我忍著怒氣,認倒黴地快速擦幹身體,披了件長袍睡衣,出去就拿起手機給趙小棠打電話,希望她能消停些,好好地洗澡睡覺。
電話在撥出後,我的屋子裏卻想起了趙小棠的手機鈴聲,循著聲源,翻看書包,才發現趙小棠根本就是把手機落在了我的書包裏。
這時候噪音意外地消失了,不知道趙小棠又在幹什麼,於是走到露天陽台,我大聲喊了句:“趙小棠,沒事吧!?”
喊出去的聲音沒有得到任何回複,反而牽帶出細小的喘息聲,那喘息聲一點點變大、逼近,向我這邊傳來。
“唔唔!”
我分明聽到聲音,卻看不見發聲的人,於是站定在陽台,向對麵的陽台看去。對麵簾子微微顫動,隨著我的目光下移,清晰地看到趙小棠艱難地爬出來,臉上淚痕猶在,五官卻是扭曲的。她雙目圓整,不知道是不是恐懼,目眥盡裂,眼角處的猩紅蜿蜒流下,趁得一張臉更加的慘白。
“小棠……”
趙小棠看到我之後拚命地用手拍打著地,嘴巴緊閉著發出“唔唔”的聲音,然而在她即將要爬出來的一瞬間,雙腳好像被什麼拽住,簾子擋住我的視線,我看不到那究竟是什麼,隻知道趙小棠向我伸出一隻手,眼神裏滿是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