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鄉,風景宜人。
沿著水路步行一裏,就能在一個無名的小鎮裏尋到一家古色古香,看似毫不引人注目的店鋪。
門口慘紅色的對聯經曆過風吹雨打卻從未被換過,任由那顏色一日日褪到發白。
那字仿佛是深刻到人心一般的淒涼。
上書:我心實痛,酹酒一觴;君其有靈,享我蒸嚐!
大門上的牌匾則是楷書整整齊齊書寫著:相思坊。
這裏的人都知道,店主是個女人,是個漂亮女人,十年前落居此處,開了這家奇怪的店。
這店裏隻賣兩種東西。
一種是甜豆糕,一種是甘蔗酒。
都是老板娘親手做出來的,味道極好。
而老板娘卻生性孤僻,從不與人交往,故而也沒有人知道她叫什麼,來自什麼地方,甚至於常常失蹤讓人無處可尋。
久而久之,也成了此地的一樁怪談。
——
坐在午後陽光下的女人,一頭美麗的火紅色頭發蕩漾出水波一般的弧度,明豔的臉龐上紅唇輕佻,大紅色的露肩長裙更是為她添上幾分妖氣。
真是個嬌媚的俏女郎。
與之相反的,是對麵的少女。
真的是——少女。
不過十七八的年紀,穿著民國獨有的青衣青裙,神色明麗而恬淡,純淨的眼中,卻是看破滄桑的沉深,老年人一般的波瀾不驚,她手中一杯苦澀的茶水,霧氣冉冉而上,讓她本來就仙氣十足的麵孔更加迷幻迤邐。
“難得出來走走,你居然也是這副平淡的樣子,不覺得乏味嗎?我的神仙妹妹?”
狐媚挑起眼角勾出一個美豔的弧度,嗔怪地看著她,火紅的塗著豆蔻的修長手指曲起,輕輕敲著那茶館裏昂貴的黃花梨木桌。
乏味?
陸青軒淡笑不語。
如果這樣的日子就覺得乏味了,那這麼多年的苦,要如何才能忍得下來?
她啊,也看透了,這一輩子,或許就這樣了。
不管時間怎麼樣的流逝,不管人世如何的變遷,她都不會再改變了。
狐媚看著她標準的貴族大家閨秀的禮儀和古風古韻的氣質就感覺後牙根兒發酸。
家裏最古老死板的香主也沒這麼時時刻刻規矩標準過!而她認識這個人這麼久就沒見她失態過一次!不要是說是絲絲毫毫的不雅,就是連表情都是刻上去一般的完美,竟然也不嫌麻煩和枯燥!
不過說起來,一個神仙淡然成這個樣子也是蠻稀奇的。
她不是沒見過那些威嚴的神仙,但那不一樣。
狐媚認認真真打量著她,發覺這個人的淡漠矜貴真的就是刻在骨子裏的,已經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再不會改變了一般。
她麵色糾結了一下,還是壓抑不住內心的好奇,開口詢問。
“咱們認識也有十多年了,我早就十分好奇了,到底是什麼把你變成這個小老太太的樣子的?”
是什麼把她變成這個樣子的?
陸青軒微微晃神,旋即垂眸看了看手中碧綠色的茶水。
裏麵的碧葉上下沉浮著,飄搖不定,一如她早年不肯安分的心,到最後,卻是無力掙紮地沉入杯底。
“是天,是——命運。”她的聲音暗沉而喑啞,帶著一道道的光芒,將那無邊的濃厚的,掩蓋了他們,也掩蓋了自己的濃霧照亮,最後緩緩驅散。
讓那段無人知曉的,束之高閣的愛恨情仇——
再現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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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更的意思就是一個月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