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街上多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小商小販叫賣聲，孩子的玩耍聲，買菜大娘的討價還價聲混在一起，好不熱鬧。
時光荏苒，一轉眼我已在春江閣度過了整整十個年頭。十年來我幾乎沒出過幾次門，倒不是媽媽不許，是我實在不喜熱鬧，隻有這春歸大地，萬物複蘇的綿綿三月裏，我會每天倚在自己房間的窗前，看著窗外河水的碧波粼粼，和沿岸青枝搖曳的楊柳。想著再過些時日，河畔的花園就該爭奇鬥豔、各吐芬芳了，我就好些歡喜，我喜歡在無人的午後和姐妹們在花園輕舞幾曲，仿佛把這世間的煩惱全忘了。
“秋兒。”我轉身，原來是媽媽喚我。
“媽媽，你怎麼來了，有什麼事嗎？”午休時分，這個時辰媽媽一般都在睡覺的。
“秋兒啊，翠珠、瑩瑩她們都去逛集市了，你怎麼沒跟她們一起去，買點胭脂水粉和布料，不給自己置辦幾身迎春的衣服嗎？”
“媽媽，瞧您還是這麼關心秋兒，這些瑣事本該我自己料理好的，隻不過最近有點乏，反正瑩瑩她們常去逛街，我想待幾日再同她們一起去的。”
“你有心打扮自己就好，別再想那個人了，你才十五歲，大好年華才剛剛開始，媽媽再留你二三年，待你再長大些，真正找到能托付終身的人，我一定準你出春江閣。”
“媽媽，”我已泣不成聲，跪倒地上：“女兒不孝，隻為一個萍水相逢的男人，竟要贖身離開您，我對不起您十年來的養育之恩，您放心，我絕不再提贖身之事。”
“秋兒啊，你起來。”媽媽扶我起來：“你五歲的時候流浪街頭，我收養了你，並也隻有對你是當我的親女兒看待，你一直都不知道為何我待你這樣好，今日我就把實情告訴你。”我小時候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我的記憶中隻有母親模模糊糊的印象，完全沒有父親的影子，我不知道自己出身什麼樣的家庭，隻記得五歲那年冬天，母親被人發現投河自盡，打撈出來的屍體有些泡的發白了，可是我記得很清楚的是母親打扮的很漂亮，穿著她最愛的那身紅色榴花染舞裙，梳著叢梳百葉髻，帶著她最愛的那隻步搖。我記得我走上前去，摘下了母親頭上那枚步搖，死死的握在手裏，便昏過去了，醒來就躺在了春江閣。是媽媽救了我，給我飯吃，教我琴棋書畫，直到把我培養稱春江閣的花魁。而在這春江閣中也不乏博學多才的女子，但是隻賣藝不賣身的並不多。是媽媽許我這樣。
“秋兒，來坐下。”媽媽用指尖捋了捋發際，望著窗外楊柳依依，仿佛有很多的話要說。“媽媽以前也是春江閣的花魁，生在貧苦家庭，父母不得已把我賣到了這裏。你的母親也是春江閣的花魁之一，與我並稱春江雙魁，我善琴曲，她愛跳舞，我們從小在一起就情同姐妹。十六歲那年來了一個年輕英俊的公子，聽說是金陵城中有名的富商之子，我一眼就愛上了他，並為他奉獻了自己的身子，你的母親知道他的底細，他不過是個紈絝子弟，並非對我情真，那時我確不信，覺得他說的山盟海誓都是真的，並一心想與他私奔，後來我們的媽媽發現了我的計劃，把我軟禁起來，你的母親每日偷偷給我送飯，幫我去李公子的府上送信，求他來為我贖身，沒想到那李公子卻說與我知識逢場作戲，不會娶一個風塵女子入府，你的母親見我日漸憔悴，整日的跪在李府，那個李公子居然遣人將你母親棒打回來。我得知後，便斷了對他的念想，那種人，哼......”媽媽眼裏閃過輕蔑的微笑，想是多年的愛恨情仇早就化為烏有，提起這個人來隻剩下淺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