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了那是哪年哪月的哪一天,右岸天使終於收起自己受傷的翅膀,挺起年幼卻筆直的脊梁怒視著雷電轟鳴的蒼天,暗自咒怨為何自己無數次的嚐試飛翔,卻又無數次的重重跌落,上天是不是真的這麼無情……
他那麼站著、看著,似乎想一看究竟,卻似乎怎麼也看不明……
冥冥中似乎並沒有人操控這一切,風雨雷電並沒有因為他心中的不滿而減小,也沒有他不敬的怒視而增大……
大雨隻是連綿不絕的下著,按著它自己頻率,好像天地間萬事萬物本該如此,並沒有阻撓誰的腳步,從不幹涉誰的命運……
雨漸漸停了,鳥兒們莫不急待的出來曬太陽,嘰嘰喳喳的叫著,到處都是雨後泥土的清香,右岸還是那麼站著,似一尊雕像,羽毛上的血漸漸凝結,他年幼的臉龐仿佛有著讓人說不清的滄桑,沒有人知道他是因為什麼而變得冷峻,又或者是因為每一個人知道的不一樣……
一連幾天的大雨,塞納河的水又漲了不少,對岸銀鈴般的笑聲蕩著水波而來,變得更加清澈動聽。
右岸皺了皺眉,還是禁不住回頭去看,一個年紀相仿的女孩正坐在對岸的岸邊,腳丫在河水裏來回地蕩著,像是逗趣偏偏不讓圍過來湊熱鬧的魚兒們親吻她的小腳,一頭火紅的頭發熱情的隨風飄散著,眉眼笑得彎成月牙兒形狀,讓人一看世界似乎都跟著明媚了起來。
多少年後,右岸仍然不會忘記那個晴朗下午的慵懶時光,也許是因為那一頭火紅卻絲毫不妖豔的長發,也許是因為那好似星月的眉眼,也許是因為那是故事的開始,再也許是因為那個下午似乎是上天對他最後的補償,讓明媚的笑顏給他絢極一時的燦爛,告訴他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不存在他心中渴望的東西,隻怕他窮其一生卻無法得到……
左岸紛飛的眼角瞥到右岸的時候也是微微一怔,而後她輕哼起溫暖的曲調,全世界似乎都屏息凝神,為了聽清她悠揚的歌聲,卻沒人發現在歌聲下傷口漸漸愈合的右岸連羽毛也好似被聖靈輕撫過,潔白的炫目……
誰說右岸不喜歡左岸呢?可她來,他偏躲;她追,他偏逃……
誰說右岸喜歡左岸呢?可她笑,他便喜;她說,他便靜靜聽……
可是,他永遠也不能擁有像她這樣的人,她是天使長的掌上明珠,渾身散發出青春、明豔的活力。
而他是天堂的罪人,他是撒旦之子,那個最終反叛上帝的墮天使,他出世的那一天,正是六翼天使撒旦反叛的日子,仿佛他的出世就是為了見證苦難,又或者是為了背負苦難,兒時的記憶似乎已模糊了母親的麵容,她被上帝貶去了常年積雪的阿爾卑斯山,那裏有一座巨大的宮殿,每隔十年上帝才會去一次,但她卻要日複一日一個人居住在那個空無一人的宮殿裏,並且日複一日的將宮殿中的每一個燭台擦拭幹淨。上帝說,心靈被黑暗占據,唯有光明才能重新照亮它。
柏亞娜,他的母親。曾經也是上帝最寵愛的天使之一,是上帝為她精挑細選的良婿。他們大概誰也不曾料到撒旦的背叛。撒旦,他的父親。已經成為了上帝最大的敵人。而右岸,他甚至不知道父親是否知道他的存在。他眼中的父親,就是塞納胡麵的倒影裏,那個易怒、失敗、焦躁、不甘的自己。他們說,他像極了他。所以大家都躲避他,厭惡他,同時又忌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