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偷眼看著人家,墨聰也覺得有些不安,旋又把目光望向“老者”,“老者”穩穩地端坐著,也不說話,也不搭理他,看樣子好像在閉目調息。墨聰覺得沒什麼意思,隻好看著眼前的碟子發呆。
“大哥,你聽說了嗎?”墨聰身後一位大漢亮開嗓門道。
北方人原本嗓門就高,加上幾杯濃酒下肚,冷然一聲更是壓倒了屋中的一片嘈雜,墨聰也被嚇了一跳。那大漢身穿虎皮襖,背後背著一口虎頭大刀,麵膛黝黑,胡須濃密,與他同席的男子雖然生得俊俏,身材卻瘦小了許多。頭上戴了一頂豹紋小皮帽,手裏擺弄著一杆頗為玲瓏的鎢鐵短槍。
“什麼?”與大漢同席戴豹紋小帽的男子應聲問道。
“就是錦南城破神廟裏的事兒呀!一下子就是八條人命!”墨聰身後的大漢叉開手指,暗暗擺了八字,壓低了聲音說道。不等他說完,與他同席的男子說道:
“那又不是什麼稀罕事,江湖人哪個不知道?”
“嗨!大哥,我指的不是這事...”
“哦?”頭戴豹紋小帽的男子一臉困惑。
“我是說,雲中派懸賞一萬金幣捉拿元凶,”那壯漢呷了一口酒,瞪圓了眼珠問道:“哥哥不會對那一萬金幣不感興趣吧!”
男子手中的小鐵槍詭異地在懸在掌心飛速旋轉了數圈,驟然抓在手中,動作十分嫻熟,隨後微微笑道:“我說你今天沒事請我喝的哪門子酒,你也不掂量掂量,這事也是你我能做的?!”說完,男子仰頭喝幹了碗裏的酒,隨手將酒碗撂在桌上,轉身要走。
“哥,我話還沒說完呢,你火什麼呀!”那大漢搶身一步將那瘦弱男子硬生生按在了座位上,闊口中露出潔白牙齒,賴皮賴臉笑道:“哥哥不肯,事情咱可以不做,可這酒不喝完,豈不浪費?”說完又是咧嘴一笑。
見狀,頭戴豹皮小帽的男子臉上略顯無奈,搖了搖頭道:“兄弟,也不是我說你,咱們哥倆山中打獵,雖然日子過得有點緊,卻是何等逍遙自在!你想,就憑咱們這路色也敢去趟雲中派的渾水?你說的那事咱們辦不了,據說那手法江湖中極為罕見,莫說一萬金幣,一百萬我也不幹,弄不好搭上身家性命,老爹老娘誰來照料?”
“呃...大哥說得在理!”那大漢低頭沉思了半晌,也頗為感慨。雖然對那一萬金幣還有些不舍,可心知技不如人,隻好作罷,一仰頭喝幹了一大碗酒,口中品著濃烈的酒香,搖頭說道:“八個生龍活虎的習武少年都活脫脫的凍死了,據說,第二天被人發現時那身上還帶著白霜呢!”
“嗯!那手法果然奇妙!”頭戴豹皮小帽的男子搖頭喟歎,略微沉吟了片刻道:“據說那種手法和江湖中消失已久的古老寒門之法極其相似,真沒想到江湖中竟有如此高人,像那般高人,諸如你我之輩,如能遠遠地瞥上一眼,也不枉此生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著,這話題卻是吸引了屋中喜歡獵奇的江湖浪客,一幹人都豎起耳朵聽著,等待時機便可插上一句。
聽聞此言,墨聰微微皺了皺眉,不由得心中一驚,暗想“錦南城破神廟?那不是正是和馬小花遇到的地方嗎?居然死了八個人...”當日情況緊迫,墨聰隻想到自己要死了,卻不想眼前白光一閃,瞬息之間那群人就都不動了,情急之下墨聰也沒數過到底是多少人,而且他也弄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不過此時,少年早已心知肚明,坐在自己對麵的“黃袍老者”便是那二位想要一睹尊榮的世外高人絕非旁門左道。因此,墨聰抬眼弱弱地看了“老者”一下,見“黃袍老者”依然穩穩端坐,墨聰也不敢多言。隻是心中有些納悶兒,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為何雲中派要懸賞一萬金幣捉拿凶手。
墨聰正暗暗合計,忽聽那位身穿黑裘的年輕人向說話的哥倆兒點了點頭,笑問道:“如果小弟沒看錯的話,二位兄台便是戰狼、弑虎兩位大俠吧!”
“小哥誇獎了,大俠可不敢當,無非是打打獵在江湖中混口飯吃而已。”手拿短槍的男子頷首笑道,態度十分謙和。
“兩位過謙了,”隨便客套了一句,身穿貂裘的年輕人笑問道:“二位兄台知不知道,那破神廟裏死的都是什麼人?”
“當然知道!據說為首的便是雲中派雲掌門的義子,其餘幾個據說也都是皇族子弟。”墨聰身後名為弑虎的大漢頗為得意道:“聽說,這事還牽連到了毒龍世家呢!”
聞言,墨聰頓覺頭暈目眩,他怎麼也沒能想到當日為首的配劍少年竟然是雲中派掌門人的義子,而且墨聰十分清楚,雖為義子,那分明就是為芷蘭親選的未來女婿。此人墨聰從小就知道,據說那小子頗有背景。雖未謀麵,不過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那人一直都是墨聰心中的“情敵”。如此一來這禍可是闖得可有點大了。
“哦?你怎知道?”聞言,少年人臉色微變。
“喝你的酒吧!少胡說八道!”手持短槍的男子朝著那青年人微微一笑,見那年輕人相貌不俗,目泛冷光,知道弟弟言語有失,連忙使眼色喝住,回頭叱道:“毒龍世家是咱們北方的門派,與那錦南城遠隔萬裏,無冤無仇的怎麼可能跑到那麼遠去殺人?”
弑虎口中的毒龍世家是武林大陸中古老的四大名門之一,盤踞北方,號令江湖,莫說毒龍世家的實力,僅憑這響當當的名號,便足以讓任何一個武林人士聞風喪膽。戰狼、弑虎雖在北方一帶小有名氣,可是對於毒龍世家,就算他們頭上長了十個人頭也萬萬不敢去招惹。
大漢知道口中失言,慌忙解釋道:“小哥勿怪,我也是喝了兩口燒酒,心火燒堂,你全當是個屁放了就是了!嘿嘿!”說完,大漢裂口憨笑,露出一口潔白牙齒。
“老兄不必驚慌,其實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那無非是有些別有用心之人想要挑撥毒龍家和雲中派的關係而已。我告訴你,事情是這樣的,出了事之後,雲中派便差人到了我們府上,目的是請毒龍府幫著調查凶手,絕不是懷疑毒龍府。在者說,我們蘭夫人和雲中派芷蘭小姐的師父同出一門,親如姐妹,這誰人不知!”那年輕人微微笑了笑,又道:“再跟你們多說一句,此事已經有些眉目了,據我所知,這事好像和醫仙門有關...”
“小兄弟,無憑無據的可千萬別亂講啊!醫仙門也不太好惹!”那大漢聞言,身子向後一閃,臉色驟變,心中不免有些驚慌,暗道:“這事可真他媽怪了,不是雲中派就是醫仙門,要就是毒龍世家,都是些江湖中舉足輕重的門派...”
名為弑虎的大漢雖然是個粗人,可這其中的厲害關係他心中也清楚,說完此言便閉口不言。
誰知,那年輕人又道:“怎麼叫無憑無據?不瞞你說,雲中派特地請出了武林神女冷月親自調查此事,與醫仙門有關的線索就是冷神女找到的。”
一提起武林神女冷月的名號,屋中頓時鴉雀無聲。墨聰心裏更是有些無措,輕輕擦了擦額上的汗珠,心中卻又暗自慶幸,“虧得沒去找芷蘭,若是見了芷蘭,談起這一路的遭遇...”墨聰不敢想象那後果。既然雲中派請出了芷蘭的師父親自調查此事,那芷蘭這會兒肯定氣得要死...想到此,墨聰暗自打了寒噤。
“嗯!”對麵的“黃袍老者”清了清嗓,旨在提醒墨聰。
好在墨聰小小的舉動並沒引起人們的注意,聽到“老者”一聲輕咳,墨聰突然醒來,看看桌上已然杯盤羅列,“老者”正拿起酒壺自斟自飲,細細慢用,對於那些人說的話卻絲毫不去理會,似乎與她沒有半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