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一個親兵遲疑著說道:“要不要……”
“不用。”慕容德麵色如鐵,冷冷地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些人沒有這個命搏富貴,那就是他們自己的問題。從剩下的人裏麵問問,誰有興趣搏這一場富貴!”
親兵走到軍中一問,有好幾個戰士咬了咬牙,終究是對於富貴的渴望超過了對於死亡的恐懼,他們將自己的甲胄解下,毅然決然地來到了河流前麵。
“將軍,要是用繩索把所有人給連起來,或許會好一點!”親兵想了想,說道。
“愚蠢!”慕容德大聲嗬斥:“連起來?要是一個人倒了,豈不是所有人都得跟著倒?這不就是當年曹孟德鐵索連環的餿主意?”說完,他高聲叫道:“聽好了,誰能找到一條通往對岸的路,賞錢十萬!”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在犧牲了十幾個士兵之後,終於找到了一條可以供一人一馬通行的路,剩下的秦軍立刻一個接著一個地走了過去。
慕容德走在最中間,渡河的時候心裏不住地打鼓,畢竟此時軍隊半渡而過,若是有一撥人馬放箭突襲,隻怕自己的軍隊立刻就要全軍覆沒。
不過命運之神似乎垂青了他,哪怕是最後一個人走過河岸,也沒有一箭一矢飛來,這不由得讓慕容德哈哈大笑:“好,太好了!勇敢的鮮卑戰士隻要踏上堅實的土地,就永遠不是狗漢人可以抗衡的!諸位,隨我一同來,咱們讓桓衝老匹夫大吃一驚!”
又是一個星夜,桓衝正在帳中打量著地形圖,身後跟著諸位幕僚將領。
襄陽城乃是千古堅城,扼守長江中遊防線,堪稱是拱衛下遊建康的西勢藩表,若是沒有了襄陽的防禦,下遊的建康等地很容易就會被順江而下,當年晉朝破東吳就是用的這一招。
但是自從太元三年,襄陽被秦軍拿下之後,因為秦軍實力強大,晉朝無力抗衡,因此南朝都城一直岌岌可危,時刻處於被人順江而下的危險之中,哪怕是桓衝在上明駐軍都很難將這種危險消弭。
城內守軍雖然不足以出城逆擊,但是用來守衛城牆綽綽有餘。大軍圍城已經將近兩個月,在城下丟下將近八千具屍體,但是依舊拿堅城絲毫沒有辦法,。
這八千人可不是隨隨便便的八千人,而是晉軍野戰精銳,軍中優秀戰兵,也是桓氏的根基,哪怕是揀選全軍也不會超過三五萬人,而今就損失了八千人,已經讓桓衝心痛至極了。
“襄陽,襄陽,襄陽……”
看著地形圖上那個似乎永遠不會陷落的襄陽城,桓衝越看越氣,忽然感覺頭暈眼花,眼前金星亂冒,而後就軟軟地倒了下去。
“大都督!”
“大都督!”
身後的眾人慌亂成一片,連忙叫來隨軍的大夫診治,大夫用盡了辦法才把桓衝拯救過來。
“大都督,你醒了!”看著悠悠醒過來的桓衝,眾人才不由得舒了一口氣。
大軍在外,最重要的就是內部穩定,萬一桓衝死在這裏,隻怕軍心就要立刻大亂,這十萬人能不能撤回上明都是一個問題。
桓衝隻覺得頭暈眼花,好像有人在自己的腦袋裏麵瘋狂地敲鑼打鼓一般,不由得用虛弱的聲音問道:“怎麼回事?我怎麼了?”
左衛將軍張玄之走上前來,低聲說道:“都督,你憂心軍事,剛才暈過去了。”
張玄之是晉司空顧敷外孫,少以學顯,太元三年晉軍敗績之後被派來桓衝軍中輔助軍事。他對於桓衝頗為欽佩,因此也不擺朝廷派員的架子,和桓衝相處得頗為投契。在場眾人以他地位最高,所以他第一個過來回答桓衝的問題。
聽了張玄之的話,桓衝不由得苦笑出聲:“唉,唉,老啦,老啦!”
“不要這麼說,都督。”張玄之勸道:“這全軍十萬人,還要靠著都督領導呢!”
“領導!”桓衝苦笑一聲,他倒是真的想領導這些人取得勝利,但是經過這大半輩子的戎馬生涯,他算是明白了,他的哥哥桓溫不是軍事天才,才具比哥哥更不如的自己也就更沒有本事能夠和北人疆場決勝了。隻不過眼下南朝乏人,才使得他這個半桶水上位。雖然對於他個人來說是一種機遇,但是對於將士們來說就不是什麼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