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已經上桌,聞著這麼香的味道,大家似乎忘了楊百萬這個主人,自顧自地上吃起來。
都是大盤雞、大盤鴨、大盆魚、大盆菜,份量足得沒話說,不像飯店裏,什麼都是小份量,吃起來一點也不帶勁。
除了司機不能喝酒,所有人都在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完全沒一點吃相,個個都吃得滿嘴流油,仿佛好多年沒吃過這麼美味的食物了,桌上都沒人說話,都在埋頭大吃。
直到楊百萬出現,他們才抬起頭來,含糊不清地與楊百萬打招呼,可他們沒一個起身讓坐,一張桌子圍得滿滿的人,楊百萬點點頭,揮揮手,然後笑著離開了。
不需要他去陪的飯席是最好,自從他發達後,與他吃飯喝酒的人太多,每次說著千篇一律的麵子話,喝著錦上添花的酒,想想真沒什麼意思。
如果他楊百萬還是以前那樣的窮人一個,誰會正眼看他楊百萬一眼?
說不定,遠遠就躲開了,生怕他這樣的人會帶來什麼不吉利,以前他的那些勢利親戚就是這樣子。
楊百萬走到後廚,幾個後勤的工人和廚師正蹲在那裏吃飯,見到楊百萬進來,他們都站起身來。“老板,你怎麼來了?”
楊百萬伸著腦袋在他們碗裏瞅了瞅,“給我裝一碗!”
廚師驚訝地問。“老板不去外麵桌子上陪客人嗎?”
“陪什麼陪?”楊百萬說。“我又不是美女,這些餓狼,眼裏隻看得見美食和美女,我TM在那裏走過來,沒一個人喊我上桌吃飯,這些狗東西,跟沒吃過東西一樣。”
“是啊。”一個工人搶著說。“還說是些有身份的領導,我看他們連我們這些鄉下人都不如,我在燒火的時候,看到有幾個伸著手抓來嚐,嚐了一塊還嚐兩塊,都什麼人嘛。”
楊百萬接過工人為他遞來的飯碗,確切點說,這是一個飯盆,飯上麵就是菜,養殖場中的工人平時吃飯就是這樣,飯菜裝在一個盆裏,他們也不習憤坐著吃,端著飯盆,隨便找個地蹲著就開吃。
燒火的工人將灶前的矮凳子搬來給楊百萬坐下,楊老板這身體,要是讓他蹲在地上吃,肯定很難受。
一個工人打抱不平地說。“這些人也真的,主人沒到,他們就先吃上了,眼裏還有楊老板嗎?憑什麼他們在那裏大吃大喝,我樣老板還窩在角落裏和我們這些工人一起吃?”
楊百萬用筷子夾起一塊雞肉啃了幾下,然後眯了眯眼,再看向那個工人,用筷子在碗上敲了幾下。“你這麼說,是覺得自已窩在這裏吃得不好嗎?”
那工人的嘴裏含著食物,他急得直擺頭,“不是、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覺得這些人不尊重你,說實話,這裏的夥食比我過年還吃得好,沒來這工做事之前,我一年到頭吃不上幾餐肉,到這裏做事後,每天都有肉吃,你看我都胖了一大圈。”
楊百萬還在敲飯碗,“是啊,現在生活多好,想想我小時候,那真是可憐啊!”然後用筷子撥弄著碗裏大塊雞、鴨。“那時候,要是能有這樣一碗飯吃,死了也願意。”
楊百萬生在農村,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每天披星戴月地勞作,還是養不活一家人。先是爺爺奶奶過世,後來,爸媽身體又不好,本就拮據的家裏就更是雪上添霜,幾乎揭不開鍋了。
所以,楊百萬小小年紀就特別懂事,看憤了親朋好友的冷眼,他也十分有誌氣,寧可餓死也不向親朋討要吃的。
很多時候,他們家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他最大的心願就是讓一家人逢年過節吃一頓飽飯。
後來,餓肚子的問題解決了,爸媽還是離他而去,因為他沒錢給他們治病。
趕上好政策,加上他又想掙錢,在政府的扶持下,他這個被人嫌棄的廢物,最終還是闖出了一片屬於自已的藍天,現在,他有錢了,他要讓那些貧困家庭都富起來,不能讓他們眼睜睜地看著親人沒錢治病而死去。
他有錢後,也沒有以德報怨,對那些曾經嫌棄自已的親朋,還是該幫則幫。
楊百萬現在一想起那些往事,他就傷心不已,胸口就隱隱作痛,他是借著扒拉飯的時候將自已痛苦的表情擋住,生生將要滾落出來的眼淚和飯菜一起咽到肚裏。
看老板吃個不停,那幾個工人也不說話,都默默地吃自已碗裏的飯菜,隻是,他們會不時拿眼瞟下老板的表情。
可是,他們看到的,還是那個大大的不鏽鋼盆底。
要不是那個盆底在不停地晃動,他們還會以為老板將盆蓋在臉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