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花盆走在校園的林蔭路上,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又是一年畢業季。
畢業季,什麼樣的畢業生最幸福?
答案不外乎是擁有一份穩定工作的人。大家聊起的也都是誰簽了好工作,誰有殷實家業等著繼承,誰又遠渡重洋去鍍金……至於愛情,大四的戀愛總是朝不保夕的,畢業證下發的那一天,分手應經是預設好的默認程序,而在這之前,分手也成了無須隱諱的話題。南靜曾親耳聽到一對情侶的談話,其前提是女生被門檻絆了一跤,男生沒有去扶,隻是有一點距離的望著,女生自己拍著膝蓋上的土,抱怨道,“還沒到畢業分手的時候,你就開始這樣對我”。
遠的不說,就連南靜同寢室的女生也和相戀了四年的男友分了手,相互分清各自的物品,你的你拿回去,我的你給我送回來,折騰了幾天,產權清晰之後,各自過著單身生活,無悲無喜。
瞧,哪來的感情,所謂的愛情無非是人閑得慌打發時間的玩意兒罷了。
又一次的畢業,離校的學妹把養著的花草送給她,以作紀念。她是唯一留在本市的學姐,是學妹們羨慕的對象。有份好工作,或許讓人羨慕,但有時候也是一種束縛。如果沒有這份別人羨慕、自己也滿意的工作,她不會被孤零零的困在這座城市。而現實與理想的差別,有時也隻需用幾滴溫熱微鹹的液體以示哀悼即可。
聽到敲門聲,南靜匆忙跑到門邊,一邊問著“誰啊”一邊打開門。
周彤應聲擠進來,“我!有你這麼開門的嗎?等人回答完了再開好不好?這樣很危險的。”
南靜一笑,轉身向床邊走去,“我估計是你。”
周彤搖搖頭,跟著她走向床邊,看著扔在地上的藥棉,“怎麼了這是?”
“沒事。”南靜把平鋪在床上的裙子拿起來,用棉棒小心擦拭上麵的汙漬。
看著裙子下擺一大片血跡,周彤終於嚴肅起來,“你……”
“沒事,剛搬東西上樓的時候摔了一跤。”
“靠,”周彤咒罵著,“這也太誇張了吧,你這是……摔到腿了?……我還以為你摔流產了呢,真摔流產我可擔待不起,你們家羅毅還不劈了我……”
“別胡說!”南靜鮮少的義正言辭。
周彤依然嬉皮笑臉,“不說了不說了,哎呀,知道你臉皮薄……欸你們連那個都沒有過吧,怎麼可能懷孕?”周彤曖昧的撞了撞南靜的肩膀,聽不見回答,卻見南靜的頭垂的越來越低,晃動的發間臉頰鼻尖時隱時見,早已變成了緋紅色。
“哎,這年頭會臉紅的女人是越來越少了,靜靜,你不會等到和他結婚了還這麼害羞吧,還什麼都沒說,你自己就要燒起來了,哈哈,到時候你家羅相公斯斯文文的問‘娘子,今夜我們怎麼安歇’,哈哈,想想,多有趣啊。”
南靜手上動作一頓,又慢條斯理的沾著藥水擦拭裙子。周彤本沒有指望得到回應,卻聽到她自言自語的聲音,“結婚是最無趣的事情。”
周彤疑惑的抬起頭,“不是吧,羅毅都等你這麼久了,你不想和他結婚?”
“……”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你讀大學時他追你,你讀研究生他還等著你,估計你畢業的時候就是雙證在手了,羨慕死人。你後半輩子都有指望了。”
“我沒想……沒想那麼遠。”
“遠?到畢業還兩年而已,這時間快著呢。哎,你就是存心招人嫉妒,有個穩定的工作,還那麼好命的剛工作就分了房子。”
南靜放下裙子,拍拍床沿,示意周彤坐下,就一直微低著頭盯著地板。
“別不知足。”
“……我知足,一個人在外麵,畢業就當了老師,還能繼續讀研,好命的抓鬮分到了房子,雖然這房子小的可憐,進門就是個臥室,但終歸有個容身之所,總不會覺得太漂泊,我也算……在這座城市紮根了吧。”
周彤眨眨眼睛,“你什麼意思?不打算畢業投奔羅毅?”
“……”
“我說你這人怎麼這樣,羅毅家多好啊,那麼有錢,自己家開著大公司,對你又好,你怎麼這麼不知足,要是我,不等畢業就連滾帶爬的追著去了,還讀什麼研,找什麼工作,直接在家做全職太太了。”
“可是不靠他,我也能自己找到工作,能有房子。”
“你這個房子值幾個錢,賣了還不能買羅毅家一個衛生間呢。”
“是,我自己擁有的一切都比不上他提供的,可我自己有,心裏踏實。”
“切!還說這個社會物質,我看你比誰都物質,就因為這裏的工作和房子,連戀了四年的男朋友都不要了。”
“……我物質的是我自己的物質,沒有靠別人。我們也沒有那麼久,我是大四下學期才說我考慮考慮的,自始至終也沒有說我和他有什麼關係,你不要把他單方麵的行為算在我頭上。”